幾位大臣此刻也不敢打攪。
“會不會是誤傳,有沒有查實?”
“黃龍的部下都司譚應華已經從山東啟程來京,十日內必到,到時候可聽聽他的詳細陳述”。
十日後
滿麵風霜的譚應華來到京師兵部報到,門子索要好處,否則不讓進。這讓譚應華憤怒異常“老子千辛萬苦、千難萬險的拚殺,狗日的門子還敢索要好處才能稟報。來,老子給你好處”。說罷義憤填膺,奮起老拳,往門子的臉上就揍。
旁邊的門子看到後立刻蜂擁而上,把譚應華一頓暴打,打過之後,還將他雙手反綁在門柱上,以儆效尤。準備暴曬一日後再遣送官府。
兵部尚書張鳳翼上值歸來後,看到門口綁著的譚應華,忙問旁人原因,譚應華緩緩的睜開腫著的眼睛,奮力大叫道“我是東江譚應華”說完就暈了過去。
張鳳翼不敢怠慢,趕緊命人解綁,然後去請醫官,同時了解原因後,命左右把門子各打了二十大板,全都鎖起來,如果有萬一情況,再交由有司嚴懲。
“好好的,儘給老爺我闖禍”張鳳翼很生氣,這也瞞不住的,趕緊命人往通政司彙報,省的錦衣衛過來調查。
很快醫官就來到了,經過檢查發現譚應華渾身多處受傷腫脹,折斷了兩根肋骨,開了幾副藥和貼膏,就囑咐多休息。
皇帝朱由檢得知譚應華到來後被誤打受傷,了解都已經處罰過門子了,倒也沒有過多說法,隻是斥責張鳳翼嚴加管束部下。讓譚應華休息一晚,第二天上朝,他要當麵問詢。
張鳳翼不敢違逆,儘管他知道譚應華此時需要休息,但是待傍晚譚應華醒了之後,還是向宮中通報,然後第二天一大早帶著譚應華麵聖了。
崇禎皇帝朱由檢看著滿臉腫脹跟豬頭似得的譚應華,聽著他詳細的陳述旅順大戰的經過,譚應華說的聲淚俱下,情真意切,聞者無不掉淚。
朱由檢看了一下譚應華進宮時被搜出的東江總兵官的印信,再度默然了良久。
他不理解為何他看不上的人,就能忠心耿耿的戰至最後,而他器重的人,卻總是做出令他特彆失望的事。想了半天,還是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自己沒有錯,錯誤還是彆人的,是中外臣僚不守臣道,刻意蒙騙自己。
“黃龍有沒有可能是詐死?”不知道旁聽的哪位大臣發出的質疑。
“什麼?”譚應華大怒,扭過頭試圖找到到底是何人在大放厥詞。
溫體仁連忙訓斥道“聖上麵前不得無禮、喧嘩”。
譚應華無奈隻得再次跪下叩首道“陛下明鑒,黃總兵如果詐死,何必勞我千裡送印?況且,南直隸義商張鹿安親眼所見,黃總帥並一乾部屬、將軍的人頭都懸掛在旅順通津門外呐,山東派人探查一次就會明了。兗兗諸公,怎麼能信口雌黃、汙蔑烈士啊。”說罷,又大哭拜伏於地。
“南直隸義商張鹿安,這個名字好生熟悉,在哪裡聽過?”崇禎皇帝朱由檢詢問道。
“回秉陛下,就是之前登萊之亂時,那個據說陣斬叛將吳進興的張鹿安,隻是他年方幼衝……”溫體仁博聞強記,立刻回複道。
崇禎皇帝此時也回憶起來,他還給了張鹿安一個例貢的恩賜,沒有想到這麼快又再立新功,隻是他記得張鹿安才十歲出頭,難道這個世界還有比自己更早慧更聰明的人?此人是否可為大明的甘羅?
“小小的一個地方商人,為何要戰時前往東江,常言道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難道南直隸張家與地方大員還有勾結?一個商人不好好行商,為何專往邊疆大員處跑?通賊焉?通奴焉?”周延儒突然出列說道,打斷了朱由檢的思緒。
這位內鬥大家,不放棄任何一個打擊政敵的機會,或許他覺得山東係官僚的靠山溫體仁和張家有什麼關係,或者他覺得張家就是靠著南直隸的張國維而發展起來,反正隻要是影響到自己的地位的人,那都不能放過。
但是這樣的說法就顯得比較無恥了,眾位大臣們全都看不下去,加上周延儒之前樹敵太多,連內侍王坤也曾經向朱由檢彈劾周延儒貪鄙。
捅了馬蜂窩,溫體仁繼續跟沒事人似得,他的手下馬仔們都跟打了雞血一樣拚命彈劾。
眾人的此起彼伏的參劾沒有令周延儒亂了陣腳,他的狗腿子們紛紛選擇上前護主,一時間朝堂亂做一團,朱由檢早就習慣了這種朝堂的吵鬨,不是特彆過分,他都不會過多乾預,而是選擇任由發展,他覺得這就是權力製衡。
此時的兵部張鳳翼站了出來,他覺得不能任由主題偏離了,他堅定的說道“陛下,山東方麵已經多次來奏,有逃難旅順民眾均報旅順城失守,現在整個旅順都被建奴所占。黃龍等人陣亡應屬千真萬確之事。如果真被俘虜,或者投降,建奴肯定會大肆宣揚。”
“本兵此話謬已,萬一黃龍等人顧忌身在大明的家人,而故意詐死,如何?”不知道哪位多嘴的又插了一句。
“荒唐啊,天下何人不知,何人不曉,黃總帥的全家人原本就在登州城,被耿仲明、陳有時給屠殺殆儘,哪裡還會有家人的顧忌和牽盼?”譚應華恨的牙根出血。
此話一出,頓時一片寂靜,鴉雀無聲。
溫體仁輕咳了一聲,打破了安靜的氛圍,出列稟奏道“事實勝於雄辯,已經明了,無須再辯,眼下應該討論該如何善後”。
眾位大臣又是一片無休止的扯皮。
末了,最終朝廷下旨追授黃龍左都督,賜祭葬,找尋黃龍旁支血脈,繼之為後,給予世襲官職。建顯忠祠,四時祭祀。旅順之戰中陣亡的東江軍將校李惟鸞、樊化龍、項祚臨、張大祿、尚可義……等均供奉於顯忠祠附祀。
朝廷詢問譚應華是否想要再赴東江,譚應華心氣神沒了,表示隻願意歸家務農。明廷對於這種沒有部屬的將領一向是沒有好臉色的,那就順著譚應華的意思,好歹還是賜予了白銀兩百兩,讓他回山東老家度日。
至於東江的人事安排,就順勢提拔了原東江副總兵沈世魁,升級為東江鎮總兵官,長山島副將俞亮泰、廣鹿島副將尚可喜、雲從島參將吳安邦和石城島遊擊仇震泰均受沈世魁節製,命令沈世魁尋機收複旅順地方。
最後還提了一句,出於愛護人才的考慮,鑒於南直隸義民張鹿安,年紀太小,應該回鄉潛心攻讀聖賢書,才不至於多走彎路,著令地方幫助找尋名師輔導。
這一句是崇禎皇帝朱由檢特意加上的,他自己就是年紀輕輕就繼位九五之尊,因此對於這種年輕就嶄露頭角的人,特彆愛護,比如後來的楊爾銘年僅十五就被任命為桐城知縣,這是後話。
隻是這樣的命令對於張鹿安來說就不是什麼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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