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史是驚人的相似,每逢末世,必定會有大量的土地兼並,皇朝要麼被內部起事者推翻,比如漢、唐,要麼被外部力量傾覆,比如陳朝、元朝,但是新的勢力建立起來以後,首先要做的就是將土地資源重新分配,形成一個牢固的死忠階級,力量才會源源不斷到來。而桐城營目前卻做不到如此。”賈名傑喝了一口水停頓了一下。
“賈先生說的是啊,可是我該怎麼辦呢?目前總感覺我家的產業太分散了,時常令我感到無助和困惑。力量總是無法集中到一塊,有勁也沒有使到一塊。”
“哈哈,張都司小小年紀心思倒是不少,賈某都如此開誠布公了,難道就換不來都司的坦誠相待嗎?張華都跟我說了,其實張家設定的‘狡兔三窟’也未嘗不可……”賈名傑又停頓了一下。
張鹿安的心裡卻已經把張華給罵了一遍,沒有想到這麼一個嚴肅內斂的人,竟然願意同一個剛認識不久的陌生人說這麼多情況。
“張都司也不要怪張哨官,其實張都司心中的疑惑,又何嘗不是下麵人的疑惑?大家也都是迷茫不已!再說回狡兔三窟,張家如今看似分彆在登州、正陽關和浮山有三處根據之地,或者說產業之地,但是都有同樣的問題,那就是沒有一個完整、循序漸進的發展規劃,三個地方都是各自發展,沒有協調。加上張都司自己設想的將商號、錢莊開設分部的想法,勢力就更加分散不已。或許像這次建奴進犯,張家的錢莊很可能會有多筆無頭收入,可是這種事情可持續嗎?透支了太多的信用的話,如何取信於人?就算不為外人所知,難道自己人還不知道嗎?難道就能讓自己人永遠不對外說出去?再加上開設的逍遙城之類的不務正業、隻為斂財的工具,那就是更是給自己挖坑,萬一哪天突然事發,恐怕危害重大。可以允許讓彆人來做這些事,但是張家自己千萬不要再碰了。須知防民之口甚於防川,這個世界最難守的東西就是秘密。”賈名傑繼續分析道。
賈名傑說的令張鹿安心驚不已,連忙詢問道:
“賈先生這麼一說,原來鹿安所作所為都是太幼稚了,該如何儘快補救?”張鹿安急躁地問道。
“不急,萬事都有其規律,很多事情都得一步一步來。現在張都司可以回答對著六千青壯男女是否有興趣?”賈名傑笑著問道。
“哈哈,當然,鹿安的興趣非常大。就是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還請先生教我。”
“張都司又著急了,這個問題先不談,咱們再來回頭談談剛才所說的問題,‘成營而未成軍’,詳細說來就是非常複雜了,簡單點說就是,一支真正的強軍一定是多兵種聯合的軍隊,隻是想著後勤簡單一點,隻裝備長矛、大刀、火槍這些武器,那就沒有鏜把、火炮、飛石、飛鐮、地雷、斧頭、狼牙棒等等這些兵器的犀利。隻想著行動迅速,便無法保證持續地戰鬥力。”
“嗯,鹿安受教了,隻是養軍的成本太高了,鹿安又不願意吃兵餉而克扣,所以壓力非常大。”
“如今朝廷飄沒流行,指望朝廷的撥付肯定是不行的,按照如今朝堂的荒唐程度,大明接下來隻會是更加的動蕩不安。那麼既然朝廷指望不上,直接去賺錢又害怕被反噬,那麼隻能去找那些有錢的人家。”賈名傑說道。
“可是畢竟有國法在,有錢人家的錢財,咱們也不能隨便動?”
“那假如是流寇動的呢?桐城營若是隻是去平寇而已,順便有點繳獲,然後再用繳獲中拿出一些去封口,再有人去嚼舌,大可置之不理。反正老百姓對於這種事是喜聞樂見,不必擔心喪失了真正的民心。如此一來錢財物資不就來了嗎?
如果真說有錢人,大明初期肯定是江西的贛商,他們都是太祖的鐵杆商人,國朝初期備受重用。可以說贛商是整個大明最規矩的商賈力量。也正是因為他們講規矩,小富即安的心態,才讓他們如今是非常落寞。相對而言,更加富有開拓性的後起之秀晉商和徽商就崛起了,隻是他們都有致命的弱點,那就是官商勾結,如果站隊錯誤,帶來的很可能就是滅頂之災。因此他們的憂患意識最強,指望他們為國為民是不可能的,他們隻會為了自身利益,而願意做一切違法亂紀的事。謀求他們的錢財,那就是一種善事。隻是徽商利益多在江南,江南階層穩固,士紳力量太過強大,沒有全盤考慮而盲目觸及其核心利益恐怕會遭到反噬!眼下最近的肥豬當然是晉商,以範氏為首的晉商,通敵賣國早已不再是個秘密,朝野上下彼此心理清楚的很,隻是他們上供的太多了……”
張鹿安聽得是手舞足蹈,興奮異常,讓他有一種撥雲見日的感覺,由於兩人的對話是在長城外麵的塞上草原上一個軍帳中發生的,張鹿安更願意稱此次對話為“塞上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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