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繞了路,去了城市裡遊蕩。
她穿的是自己曾經的衣服,走在街上並不奇怪,隻是每次到晚上,總有些同樣在街上遊蕩的醉鬼會來騷擾她。
即便沒有了修為,她也有身手,遇到這種醉鬼,就拉進巷子暴打一頓。
打完了,壓在心裡的焦躁也會緩解一些。
她又有了每天必須吃東西的感覺,就算她忘了這件事,饑餓、虛弱也會狠狠提醒她。
她每天都想曲飛白,想師兄們,想很多很多人,但她發現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每過一天,她的記憶就會模糊一點,就想像努力回憶一場夢,她再暴躁,那夢也似煙一般,輕飄飄的散了,四號抓不住。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半個月,也許是一個月,也許是更久。
莫小星又回到了那個長長的巷子。
她知道自己忘了很多人,有天睡醒,她靠在牆上,皺緊眉頭思索了很久,盤算自己還記得多少。
這種清醒的知道自己的記憶在一點點消失的感覺,太殘忍了。
那雙鳳眸忽然劇烈的變了變,她猛的站起來,找到一小塊丟棄在路邊的紅磚,用尖銳的一端在牆上寫字。
寫完還覺得不夠,又畫了畫。
寫的是曲飛白,畫的是像小肥雞一樣的孔雀。
隨後,她盯著牆上的字和畫,很久。
原來,抹去一個人的存在,不一定要殺了他,也可以抹去他在彆人腦海中的記憶。
她會忘了曲飛白嗎?
不,她一點都不想!
如果不是去了另一個世界,如果不是遇到曲飛白,也許,她永遠都不會知道,她為什麼存在。
從前,幼小的她總是喜歡穿過那個矮小的洞,看那些每天都無比忙碌的人們,她想,世界上所有人都是這樣的,不管多富有,不管多貧窮,都是一樣的匆忙。
人就像螞蟻,每天馱著食物奔跑,也許哪天被貪玩的小孩用一根手指碾死,或早或晚,結局不會有太大差彆。
直到有一天,她的結局到了,不過,不是貪玩的小孩,是貪玩的老天。
在新的世界,她是另一隻全新的螞蟻。
讓她覺得自己不再是螞蟻的人,是曲飛白。
他對她太好了,不像院長那樣長者的愛,他總讓她有一種,原來她與眾不同的感覺。
他讓她知道一件事,原來她也可以與天爭,爭長生,爭無敵,爭一口自由自在的氣!
她不能沒有曲飛白,她一定要知道他就在某個地方,她才能全力以赴的爭,如果一切都爭來了,沒有人誇她,沒有人陪她,她不還是那隻螞蟻嗎?沒有任何不同。
忽然,莫小星笑了起來,笑著笑著,便哭了,淚眼模糊,牆上的字、畫也看不真切。
她笑,是因為她今日才知道,旁人也許修的是與天地同壽,可她,隻想要與曲飛白同壽。
她想要她的歡笑、悲傷,能有另一個人同享,她想要她眼睛所見的世間,與另一人所見相同,她想要的是每一個心意相通的瞬間。
她不允許曲飛白抽身退出,也不允許自己退出。
她哭,是因為她今日才知道,她好喜歡曲飛白啊,她很清楚,她會為了這份喜歡付出一切,是因為感動,所以想哭,從此以後,任憑乾坤歲月如何變,她都是今日的她,都是此刻這般想念曲飛白的她。
不必去尋求真假,她已經預見了一種永恒,她必將與心愛之人相擁的永恒。
隨後,莫小星握緊那一小塊紅磚,又在牆上畫了一些小畫。
畫她和曲飛白第一次見麵,畫曲飛白狂喝美容粥,畫曲飛白釣魚,畫曲飛白出劍……畫一根輕盈的孔雀羽毛,畫一雙透亮明澈的眼睛……
一直畫到無知無覺的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