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幽靈,也曾是現實世界的一員,一個世紀前墜入亞空間的失鄉號如今再怎麼可怕,也是被現實世界的工匠打造而成的艦船,就如那位鄧肯船長,在化作亞空間的陰影之前也曾是個人類。
對普通的海員而言,與失鄉號有關的一切都必然要蒙上一層“詛咒”、“詭異”的麵紗,就好像那恐怖的幽靈船長是直接從亞空間中滋生出來的造物一般,沒有人會思考一個在無垠海上遊蕩的天災是否有什麼個人喜怒,是否有什麼人際關係,許多人心目中的“鄧肯船長”甚至就像一個符號化的自然現象——存在即可,無需追本溯源。
恐懼在凡人心中築起了高牆,讓他們下意識地不去思考高牆對麵究竟還有什麼細節。
但作為專門與這種恐懼對抗的審判官,凡娜懂得該怎麼從一係列的傳說、誇大、囈語中分辨出那些真實的部分。
失鄉號那位可怕的船長……在他還是個人類的時候,在維瑟蘭十三島事件之前,他也有自己的至交好友和家族成員,他手下也有忠心耿耿的水手和副官,他也需要去港口維護補給,去跟城邦當局打交道。
他不可能一生下來就是個移動天災。
鄧肯船長有一對兒女,分彆是長子提瑞安·艾布諾馬爾,以及女兒露克蕾西婭·艾布諾馬爾——而且他們現在仍存於世。
據說某種詛咒的力量延長了他們的壽命,讓這兩位船長能夠和他們那可怕的父親一樣永生不朽地在世界上徘徊。
這兩位船長各自執掌著一艘強大的艦船,並長期徘徊在文明世界的邊緣,他們與所有城邦的關係都很冷淡甚至隱隱對立,以至於許多人甚至都不敢想象鄧肯船長竟還有一對兒女在世間活動,而隻有一部分通曉曆史又足夠理智的人才了解他們的事情。
另一方麵,儘管與各個城邦關係冷淡,這兩位船長卻至少還站在人類這邊——失鄉號可怕的詛咒並沒有讓他們步上鄧肯船長的後塵。
露克蕾西婭·艾布諾馬爾女士執掌的璀璨星辰號是一艘強大的先鋒探索船,這位女士熱衷於探索世界的極限,據說她曾抵達已知世界的最邊緣,並在那裡見證了世人難以想象的奇觀。
沒有人知道她到底在世界邊緣尋找什麼,但在極偶爾的情況下,她會派出使者造訪某些城邦的探險家協會,並將自己在航路上發現的一些知識告訴世人——這僅有的善意聯係是她仍站在人類一側的證明。
據說冷港城邦的探險家協會甚至給這位神秘的女士頒發過一枚名譽會員的勳章,但沒有人知道後者是否接受了這份……“名譽”。
提瑞安·艾布諾馬爾則是一個比他的妹妹更加“接近”人類世界,卻又更加危險的存在——在半個多世紀以前,他曾效命於北方海域的寒霜城邦,現在的他則是冷冽海域最強大的海盜船長。
這位喜怒無常的船長控製著冷冽海將近半數的主要航線,以海霧號為旗艦,有十餘艘戰船為其作戰,他事實上已經成為冷冽海上除了冷港、寒霜之外的一支半官方勢力,其所占據的島嶼也發展到能夠與城邦分庭抗禮的程度,儼然超過了“海盜團”的概念。
至於這位提瑞安船長是如何從寒霜女王麾下將領搖身一變成為海盜首領的,人們眾說紛紜——
一部分人說他正是半個世紀前寒霜叛亂的主謀,是親手將寒霜女王推上斷頭台的人,他則在那之後洗劫了城邦財富,以此建立了強大的海盜團。
另一個說法則截然相反:少數學者認為提瑞安·艾布諾馬爾在寒霜叛亂的時候為女王戰鬥到了最後一刻,他最後變成海盜並頻繁襲擊寒霜、冷港之間的船隻則是因為心灰意冷,以及為女王複仇的執念。
凡娜不知道這紛紛亂亂的世人猜測中有幾分真幾分假,考慮到那兩位船長的性格,他們應該也沒興趣向世人解釋自己的事情,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失鄉號重現世間,對他們而言絕對是一件需要關注,甚至需要警惕戒備、全力備戰的大事。
畢竟,這對兄妹在一個多世紀前便帶著各自的艦船背叛了失鄉號——而現在,他們那暴怒的父親又從亞空間回來了。
當然,就像丹特·韋恩說的那樣,這也隻是一張備用的牌——能派上用場更好,但不能把希望就押在這張牌上麵。
真正能指望上的,還是自己的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