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加莎拿出了那封舉報信——這份外表看著隻是用最常見的信紙寫成、外麵套著寒霜本地某個小工廠生產的信封、連墨水都明顯普普通通的信函是從三號墓園送到她手上的,說實話,如果不是知道那位老看守不會跟自己開這種玩笑,阿加莎怎麼也不會相信這東西竟來自一位不可名狀的上位超凡存在。
她甚至無法從這封信上感知到任何超凡力量——但在做過簡單的幾樣測試之後,她已經確認了這東西確實出自那位上位超凡之手。
黑沉沉的棺材裡傳來了一陣衣物摩擦聲,厚重的棺蓋終於緩緩打開了,伴隨著一股奇特的熏香氣息,一具被繃帶包裹著、仿佛木乃伊般的軀體從裡麵緩緩起身。
這便是寒霜城邦的主教伊凡——他在很多年前便因一次事故失去了完整的形體,但巴托克的偉力讓他的生命延續至今,在大部分時間,他都要待在冥思聖堂的「靈棺」內,隻有在舉行重大聖事時才會出現在公眾眼中,但即便如此,他仍是寒霜有史以來最受歡迎和信賴的主教。
這位主教在超凡領域的建樹和淵博學識是毋庸置疑的。
他在棺材裡坐起身,接過阿加莎遞過來的「舉報信」,唯一露在繃帶外麵的左眼盯著那封信看了半天,整個人沉默許久。
阿加莎忍不住打破這份沉默:「您···」
見多識廣、學識淵博的大主教悶聲悶氣地開口:「我再緩緩。」
阿加莎等了一會,又問道:「您緩過來了嗎?」
「……你確認就是這個?」主教伊凡抬起頭,那隻略微泛黃的眼睛中帶著困惑,「你有沒有……」
「它看上去確實普普通通——但當我嘗試通過靈界視角來觀察信函上的文字時,當場失去了十五分鐘的記憶,」阿加莎知道這位主教想說什麼,她表情嚴肅地點了點頭,「它纏繞著凡人難以想象的力量,這份樸素的外表……或許隻是那位訪客的獨特趣味。」
伊凡主教沉默片刻,似乎還在緩,隨後才慢慢開口:「這封信上提到的內容·……令人不安,你已經見到了那艘‘海燕號,,而如果信上所述真實,那海燕號隻是個開始,甚至匕首島的失控也隻是個開始···…不管是城中的邪教徒還是‘原素,造成的汙染,不管是‘海燕號,的回歸還是匕首島上的異常,一切都指向深海,指向半個世紀前的潛淵計劃。」
「我已向市政廳發出警告,並申請調閱那些封存了半個世紀的秘檔,之後還會去教堂圖書館一趟,另外我已經安排人手加強對全城搜索,去抓捕那些躲躲藏藏的邪教徒,」阿加莎說道,「但這還不夠,我們起碼要確認匕首島上現在是什麼情況——更大的汙染源看來就在那座島上。」
伊凡主教略作思索,輕輕歎了口氣:「如果一切都指向潛淵計劃的話···此刻出現在寒霜附近的海霧艦隊似乎也可以解釋了。」
「...您認為,這一切都是寒霜女王當年計劃的一部分?」阿加莎皺了皺眉,「是因為她當年給那位‘鋼鐵中將,留下了什麼命令,所以海霧艦隊才會在今日出現?」
「我不確定,」伊凡主教搖了搖頭,隨後突然抬頭看著阿加莎的眼睛,「阿加莎,在你的認知中,寒霜女王是個怎樣的形象?」:
阿加莎猶豫了一下,一邊思索一邊說道:「一位曾經偉大的統治者,卻在短暫的輝煌統治之後被深海中的力量侵染蠱惑,墮落為一位危險的‘瘋王,,因為她的一意孤行,寒霜與深海中的恐怖建立了聯係,她的可怕計劃哪怕過了半個世紀,仍然需要被徹底封存,禁止被任何普通人知曉——她的一生既悲劇,又危險。」
「很標準的答案——作為年輕一代,又有足夠權限接觸半個世紀前的部分資料,你的總結算是很到位了,」伊凡主教點了
點頭,但緊接著話鋒一轉,「可你並沒有真正經曆過那一切。」
阿加莎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大主教。
「我經曆過——那一年,我二十六歲,還是碼頭區小教堂的一名普通主教,你知道嗎?那座小教堂就緊挨著潛淵計劃的試驗場,我甚至曾給一些士兵和軍官舉行過祝福儀式,後來我才知道,那些士兵和軍官是因為要和‘潛水器,接觸,才來教堂接受賜福的。」
伊凡主教慢慢說著,他的嗓音低緩,仿佛自回憶的河流中涓涓流淌出一股支流,那些久遠的,不能對普通人講述的事情,一點點從那交疊的繃帶下麵娓娓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