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鄉號的甲板上,凡娜快步來到鄧肯麵前:“潮汐號傳來聯絡,也有大量‘人形物’漂流到他們那邊,並和船身發生了撞擊,撞擊之後的‘人形物’徘徊漂浮在他們附近,仿佛被無形的海流牽引……”
“不得安息號指揮官奧蘭多也傳來聯絡,”阿加莎的身影也從鄧肯身旁的陰影中浮現,“他們的船被漂浮的人形物包圍……還有東西在水下聚集,撞擊船底的外殼,撞擊聲幾乎整層船艙都能聽到……”
她停頓了一下,仿佛又聽到了遠處傳來的聲音,緊接著補充道:“安息號指揮官波列金妮說她在機械艙附近聽到了可能是來自水下的低語——有一個聲音,在她腦子裡開口:
“‘你們會變成它們,就像我們一樣。’”
聽著這些從聯合艦隊其他幾艘主力艦上傳來的情報,鄧肯的眉頭微微皺起,他尤其注意到了從安息號上傳來的消息:“是精神汙染?”
“還不能確定,波列金妮主教正在教堂進行心智校準,就目前來看,她可能真的聽到了某種徘徊在這片海域的‘回響’。”
“有艦船受損的報告嗎?”鄧肯略作思索,又緊接著問了一句。
“目前沒有,”凡娜搖了搖頭,開口說道,“所有的撞擊都隻是那些‘人形物’隨波逐流撞在船身上產生的,對鐵甲艦構不成物理威脅……不過有一些船報告說他們的蒸汽機關和差分機在發出不正常的噪音,似乎是受到了輕度的汙染。但整體而言汙染程度仍較低,且在執行安撫儀式之後就都恢複了。”
鄧肯表情嚴肅地點點頭,一時間沒有說話,隻是看著遠處的海麵。
那些如同海中枯木般的漆黑人形仍然在不斷地從薄霧繚繞的“六海裡邊界線”方向漂流過來,就好像無數溺屍般進入聯合艦隊的範圍,看似毫無生機,卻仿佛被無形之力驅動般漂向這裡的每一艘船,持續撞擊著船身,敲擊著船底。
這些令人不安的聲音正在每一艘船上製造精神壓力。
但對於經曆過嚴格訓練的教會精銳而言,這種程度的精神壓力應該還不成問題——所以鄧肯並未太過擔心。
在短暫思索之後,他命令整支艦隊再次緩慢向前移動。
“我們已經非常靠近六海裡邊界了,”露克蕾西婭忍不住在一旁提醒著自己的父親,“還要繼續往前嗎?在邊境海域,常規的導航手段已經不那麼精準,我們要留一些安全餘量……否則不小心就會越界。”
“我們不會‘越界’的,”鄧肯看了露克蕾西婭一眼,而他的一部分注意力則放在感知整艘船上,“放心,露西,我有一份世界上最精準的‘海圖’,它能實時標注失鄉號在無垠海上的位置和航行距離,如果在六海裡處仍然看不到‘聖地’,我會停下的。”
露克蕾西婭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在注意到鄧肯自信而溫和的笑容之後,她還是把想說的話咽了回去。
鄧肯則將自己的一部分“目光”放在了船長室內。
他能清晰地“看”到,船長室桌上的那張“海圖”正在如往日一樣“運行”,並隨著失鄉號的航行而緩慢發生變化。
海圖上的迷霧正在緩慢散去,失鄉號航行過的軌跡清晰地映照在海圖邊緣——船航行的很慢,在海圖上所呈現出的則是用肉眼都難以察覺的微小位移,但對於能夠精確掌控整艘船狀態的鄧肯而言,即便是海圖上肉眼無法察覺的變化,也逃不過他的感知。
而在失鄉號周圍的海麵上,仍然不斷有更多的人形物從遠方漂來,數量似乎還更多了一點。
突然,鄧肯察覺到海圖的邊緣似乎出現了什麼東西。
在迷霧中,有一個未被記錄過的“航標”出現在羊皮紙卷上。
在感知到海圖上出現變化的一瞬間,他便抬起頭,看向了失鄉號船首所指的方向。
在迷霧深處,有一片模糊的陸地剪影正逐漸浮現。
就在六海裡的邊界線上!
“是陸地!”妮娜噔噔噔地跑到了船尾的高台上,一邊瞪大眼睛看著那片在迷霧中不斷清晰起來的陰影一邊高興地喊道,“陸地出現啦!”
是的,陸地出現了,而在這個方向上出現的陸地,毫無疑問便是聯合艦隊此次的目標——被那些湮滅教徒稱為“聖地”的巢穴。
很快,跟隨在失鄉號後方的幾艘教會戰艦也觀察到了陸地的輪廓,在意識到那片“聖地”就位於六海裡臨界點上之後,所有人都瞬間緊繃起了神經。
在每一艘教會戰艦的尾部,艦載教堂上方都釋放出了大片大片的白色蒸汽,神聖的油脂隨之被注入聖火盆中,水兵們一邊默默念誦著各自神明的名字一邊跑向各處的炮位,穿著罩袍的牧師們則來到了甲板上,開始為火炮淋上聖水,點燃熏香,並用禱告為炮彈賜福。
而與此同時,仍然不斷有漆黑的人形物從“聖地”方向的海麵漂來,仍然不時有漂浮物撞在船身上,那令人不安的“咚咚”聲從未停止過,敲打著每一艘船的船底,仿佛敲打在所有人心臟上。
伴隨著一陣紛飛的彩色紙片卷過,露克蕾西婭來到了桅杆頂部的了望台上,她隔著能見度極差的霧氣觀察著那座出現在遠方的“海島”,過了一會才回到甲板上,回到鄧肯身旁。
“島上能看到一些燈火,但沒有任何活動跡象——一種死氣沉沉的氣息縈繞著這片區域,我感覺有點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