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梅婷的褲襠部位的褲子,全都被血染紅了,血跡沿著褲腿向下延伸,一直到腳板。
梅婷剛才隻顧背著長貴行走,由於神情緊張,沒注意自己的身體,她還不知道自己流血。
當長貴向梅婷的襠部看的時候,梅婷發現長貴的眼神異樣,她順著長貴的眼神,也低頭瞧向自己的襠部,這才發現流血了。
梅婷和長貴一樣,都驚懼萬分,他們知道,梅婷流產了!
梅婷的身子不可抑製的顫抖起來,她的臉色白,伸出顫抖的雙手,捂著自己的肚子,她驚恐的看看肚子,又看看長貴,顫抖著嘴唇,說道
“我,我的孩子……”
長貴的心如刀絞,精神快要崩潰了!
他一生孤苦,父母早亡,一個人在外流浪了多年,回到家鄉周莊之後,成為周長詩家的長工,因為沒家沒田,娶不上媳婦,他以為自己會孤獨終老。
等他三十多歲之後,他和梅婷相好了,但他知道,梅婷是主母,他是長工,他們隻是露水姻緣,隻能偷偷摸摸,不可能生兒育女。
幾個月前,梅婷不小心懷孕了,他的心頭先是一陣竊喜,但隨即更加失落,他知道,這個孩子不能留。
那個孩子打掉之後,長貴的心情難受了很長時間。
當梅婷再次懷上的時候,長貴的心中又升起了希望,可是,他也清楚,這個孩子同樣要打掉。
可是,當周長詩叛變的時候,長貴的希望又升起來了,因為周長詩叛變,他就可以和梅婷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不需要偷偷摸摸了,他們也可以光明正大的把孩子生下來了。
他甚至還打算,等他們逃難到安全的地方,就擺幾桌宴席,請大家夥為他們公證婚禮。
他甚至還把在肚子裡還沒成形的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可是,現在孩子卻沒了,流產了
長貴的身子顫抖著,張大嘴巴,粗重的喘息著,他想嘶吼,想呐喊,但嗓子中卻像堵著一團棉花,叫喊不出來。
他想捶打自己的胸膛,發泄胸中的悲憤,可是,他的身子卻僵硬了,動彈不得。
長貴和梅婷都悲痛的顫抖著,巨大的悲痛緊緊包裹住他們,使他們忘記了危險正在逼近。
直到他們聽到一聲大喊“在那邊,我看到他們了”,他們才從悲痛震憾中回過神來。
長貴緩緩轉動著呆滯的目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隻見一隊十多人的日偽軍,正向他們奔跑而來,距離不到一百多米了。
長貴已經不再緊張害怕,他收回目光,看向梅婷,用麻木而平靜的聲音說
“婷,鬼子來了,咱們不跑了,拚命吧?”
梅婷也用平靜而麻木的聲音說
“拚命吧,反正活著也沒什麼意思了。”
孩子流產,斷絕了二人的求生意誌,二人決定不再奔跑,留下來跟鬼子拚命。
孩子流產,這筆帳要記在鬼子頭上,如果不是鬼子追殺他們,他們根本不會跑到這荒山中來,更不會因為逃跑而流產。
現在二人已經沒有生趣,也沒有了恐怖,他們就在石頭後麵伏下來,向奔跑而來的日偽軍射擊。
長貴的身子躲藏在石頭後麵,隻露出半個腦袋向敵人射擊,梅婷的整個身子都躲藏在石頭後麵,她為長貴遞子彈,遞手榴彈。
二人都沒說話,配合默契的向敵人射擊。
日偽軍雖然被打死了幾個,打傷了幾個,但卻很快就找到掩體,一邊向長貴這邊開槍,一邊包抄而來。
十多個日偽軍,被長貴打死了一半,但另一半的日偽軍,仍然逼了過來,距離不過二十米了。
長貴的子彈快打光了,五顆手榴彈,扔出去了四顆。
梅婷把最後一顆手榴彈遞給長貴,長貴剛要擲出去,發現隻有這一顆手榴彈了,他沒有扔,而是放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