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燈是上元節的時候溫閒買的,在凡界有祭奠故人的寓意。
那時候蒼啼沒有想祭奠的故人,或者說不想祭奠,所以便把河燈收了起來。
但現在,他忽然有了,隻是還不確定要不要放。
於是從街上回來,蒼啼便拿著河燈來到河邊站著。
“我其實很恨你…”蒼啼望著河燈喃喃地說道,“我恨到你創造的一切我都想放棄,包括你親手打造的我,包括青雲,我覺得隻有讓與你有關的一切都覆滅我才算是好好地報複了你!
可是…可是我淮蒼帝君啊…”
他是青雲的帝君,生活在青雲的人是他的子民。
把自己托到帝君之位上的是天下蒼生,而非天尊;青雲托起的太陽是天下蒼生,而非天尊;所以,他該守護的同樣也是天下蒼生,而非天尊…
“您勝了,”蒼啼望著河燈自嘲似的笑了起來,“就算您如此對我,三千年後的今天我依舊會選擇為了青雲拚死一戰。
但我也沒有低頭,我為的並非是你我共建的青雲,我所為的乃是青雲蒼生,乃是枉死於蠍屍殿之手的無辜之人。”
蒼啼點燃了河燈中的蠟燭,在月光下,清冷的他望著蠟燭許久,最終把河燈推入了水中,望著河燈飄向遠方。
縱使在不情願,蒼啼,或者說臨淵依舊不願見到生靈塗炭。
溫凡說得對,把寶押在一個陌生的人偶身上確實智者不為。
而這個人偶又知曉該如何製造人偶,還創立了蠍屍殿這麼一個危害人間的組織,所研究的蠱毒引起的災疫害死了無數人,恐怕南宮一家的死也與他有關,而且如今茯霖依然在他手上,這樣一個家夥確實不能放任。
最終,淮蒼帝君還是選擇放下仇恨,轉而背上了天下蒼生。
做出選擇後,他忽然感覺輕鬆至極,隻是有一事仍然放不下,那便是溫閒。
他是去冒險的,溫閒可不該跟著自己去冒這個險…
正想著呢,忽然感覺到背後有動靜,於是,蒼啼道“時間沒到呢,怎麼就出來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轉過身,站在他背後那失魂落魄的家夥正是溫閒。
看到他後,溫閒忽然上前,毫無征兆地將他攬到懷裡緊緊地抱著。
蒼啼能感覺到他的難過和不安,即使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多少也能猜到些,便沒再多說,隻是任由他抱著。
等了許久,溫閒忽然在他耳畔開口“帝君,你…能彆像我兄長那樣突然的離開嗎?”
於溫閒而言,那個清晨是永遠的陰影。
他本以為那時候兄長出門隻是像以往那般去執行任務,過不了多久,他便會回來。
誰知這一去,等回來的,卻是他的死訊。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兄長的事情的影響,從此以後,他很怕被人突然丟下。
然而眼前這位算命先生卻毫不講道理扔了自己好幾次。
雖然自己也扔了一次算是報複回來了,可心裡總覺得很不安。
“帶上我,彆像他一樣把我扔在家裡,哪怕是死也帶上我,好不好?”溫閒語氣裡帶著沮喪地說道。
溫閒這樣說之前,蒼啼還真打算把他扔在一個安全的地方,下個藥,或者施個什麼術,讓他睡個十天半個月便好。
到時候自己隻要命人看好他,照顧好他就行。
可想起之前他給自己下藥然後隻身一人到華羅帝君麵前,最終受了三十六道酷刑的事,蒼啼又猶豫起來。
於是,他輕聲問“如果有一天你醒來發現我死了,你會怎麼樣?”
“我會和你一起去死。”溫閒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蒼啼仰起頭,望向溫閒那雙被月光染的明亮地眸子,裡麵有哭過的痕跡,但也有異常的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