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閒!溫閒!”
浮霄煩惱地四處尋找著那少年的身影,終於,在流雲仙宮的房頂上看到了那頑皮的少年。
見到他,浮霄鬆了口氣,連忙飛到了他身旁“祖宗,你彆亂跑了行不行,若你有個三長兩短,帝君怪罪下來我們可擔當不起。”
“他什麼時候回來?”溫閒委屈巴巴地看著浮霄問。
“這我說不準,但你放心,誰都傷不了帝君半分,辦完事兒後他就回來了。”浮霄說道。
聞言,溫閒轉過頭繼續看著遠處,撅著嘴有些傲嬌地道“我才不是擔心他,他都天下第一了,哪是我能擔心的。”
“那你坐在這乾嘛?”浮霄詫異地問。
溫閒沒有說話,雙腿又開始搖晃起來,等了許久,他才用那小聲到旁人聽不見的聲音說“我隻是…想他了…”
…
小青鸞化成人大概是在兩百年後。
臨淵也考慮過要不要給他重新取個名字,畢竟溫閒這名字取得實在是粗糙。
但最後,他還是選擇了溫閒作為他的名。
對於溫閒,打小他就被臨淵帶在身邊,隻不過對待他的方式不似從前,準確來說,如今更像是一個嚴厲的師父對待自己的徒弟。
“不是還在古樹下立過誓嗎?怎麼?不打算再續前緣了嗎?”景堯站在臨淵身旁,看著那個被鐵麵無私的淮蒼帝君罰了在流雲仙宮裡紮馬步的少年。
臨淵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扭過頭眼含笑意地看著他問“祁墨最近怎麼樣?”
“不好,還是停留在那一天…”
祁墨是醒了,可他的情況還不如溫閒。
自從他醒後,他的時間停留在了七年前晉升帝君的那天,而這七年間所有的愛恨糾葛他都忘了。
於是在這兩百年的時間內,他每天早上都會匆匆忙忙地去找景堯,每次見到景堯第一句話便是“景堯,我有一句話想跟你說!”
然後要麼被打斷,要麼他瞎扯一堆始終沒說出那話,要麼在意識到自己失憶後沮喪地回到寧泉殿。
但他無論以什麼樣的形式收場,等到第二天他又會完全忘記,然後跑著過來說那一句話。
就這樣周而複始兩百年,無論他們找了什麼辦法都不行,漸漸地,青雲眾人也隻能接受這種情形。
“好在現在有你,否則若是之前的那種情況,碧落和重霄那波人不知道還能做出什麼來。”景堯無奈地說道。
“他現在第二天就會忘記一切,你有仇也好,有怨也好,喜歡也好,厭惡也罷,你都可以乘人之危啊。”臨淵似笑非笑地說道。
“那樣對他不公平,”景堯無奈地看著臨淵,“他沒有記憶,我無論做什麼究其原因他都不知道,而且於他而言有些東西是新的開始,我不想強加在他身上。”
聞言,臨淵淺淺地笑起來,回答“我也一樣。”
既然沒了以前的記憶,那麼要不要按照按照以前繼續下去得交給對方決定,自己就這樣替他決定好一切確實不公平。
“不過嘛,他還小,在這個時候還是先教他武藝比較好,過去他不是怨本君連累了一族讓他成不了帝君嗎?現在本君就給他這個機會。”
聽到這話,景堯詫異地看向了他“教他武藝比較好?你如此嚴厲,不怕日後他對你隻有畏懼?”
“那就畏懼吧,隻要他好好的,我便也知足。”
畏懼?確實闖禍的那一瞬間被發現後會畏懼,但並不影響過後溫閒還敢來。
也因此,浮霄有了一個新任務,那便是盯著溫閒,彆讓他再把青雲城搞得雞飛狗跳。
於是,溫閒一失蹤,浮霄便冷靜不下來。
然而老馬也有失蹄的時候,那一天,溫閒跑到雲霄山差點被那裡的惡獸所傷,浮霄清楚,自己恐怕是活罪難逃了。
“你可知,自本君下令後,你的職責便是盯著溫閒,縱使再發生一次戰爭,你的首要任務依舊是盯著他,你可明白?”臨淵站在跪著的浮霄麵前反問道。
“小神明白,今日之事是小神之失,小神甘願領罰。”
“那便杖責一百,下不為例。”
說完,臨淵轉身就要離開。
誰知這時,那拖著受了傷的身軀的溫閒忽然跑出來,用稚嫩的聲音不滿地喊道“你要罰應該罰我!明明是我趁著浮霄不注意跑出去的,你憑什麼怪他?”
臨淵停住腳步,許是多年的執政生涯,也或許是刻意的隱藏,他身上沒有流露出任何屬於蒼啼的情感與習慣,在看向溫閒時依舊威嚴,依舊是高高在上的淮蒼帝君。
隻聽他說“你的錯等你傷好了本君自然會罰,但他的錯,就該他承擔後果。”
“他有什麼錯?你要怪就怪我,憑什麼罰他!你既是帝君,便可以如此不講道理嗎!?真是過分,過分至極!”
溫閒的話嚇得周圍人跪倒一片,生怕激怒了淮蒼帝君。
浮霄更是頭大,隻想求這位祖宗彆再說話了,可自己又不敢抬頭。
好在臨淵就算是生氣也不會遷怒旁人,聽到這話後,他隻是盯著溫閒,忽然露出了一個笑容“他有什麼錯本君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倒是你,現在想起來求情了,在你獨自跑到雲霄山時你可知你會連累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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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意孤行,後又來向本君祈求寬恕,溫閒,本君座下可沒有你這樣的神,既然你也看不上本君,那便趁早滾出流雲仙宮吧!”
說完,臨淵轉身離去。
溫閒則僵在了原地,此刻他有些不知所措。
以往不是沒惹臨淵生氣過,可他從來沒有說過滾出流雲仙宮這種話。
一時間,他又有些想認錯。
可這個年紀的少年骨子裡多少都有些強,心一橫,他還真的轉身往外跑去。
浮霄隻覺得自己頭疼,到最後,看來又得是自己這溫閒的半個“奶娘”去把溫閒哄回來。
好在這次溫閒沒有跑遠,當浮霄趴在床榻上養傷時,他也悄悄地來到了浮霄的房內。
“您啊,去好好地和帝君認個錯,他還是很疼您的。”浮霄趴在床榻上看著坐在地上仰望著星空的溫閒說道。
可溫閒卻搖了搖頭“明明是他罰你沒道理在先。”
“哪能說沒道理?我這不是沒看好您嗎?”
聞言,溫閒那火又起來了“這算哪門子的錯?我說我一人做事一人當的!”
“溫閒,”浮霄無奈地說道,“有些事情不是你一人決定,你一人任性便可以的。
青雲諸神,尤其是身負神職的各位,他們的決策絕對不會是簡單的一人做事一人當,每一個決策,都是牽一發而動全身。
溫閒,若你知道你去雲霄山會連累我被罰,那你還去嗎?”
“那當然…不去了……”溫閒低落地垂下頭。
“帝君想要的便是這樣,他希望你學著多考慮一下身邊人,彆那麼任性。
至於我,未儘職責確實是我的錯,你若因此去怪帝君,那我可要替帝君鳴不平了。”
經過浮霄這麼一解釋,溫閒也知道自己理虧,便垂下頭不再辯解。
安靜了許久,他才滿肚子委屈地道“那…我知道錯了有什麼用,他都把我趕出流雲仙宮了…”
“帝君很疼你的,你去好好地向他認個錯就好了。”
“疼我?”小溫閒詫異地看著浮霄。
他回憶了一下記憶中的臨淵,除了嚴厲還是嚴厲,教自己劍法的時候更是嚴肅至極,毫不放水,究竟被他打趴下過多少次,小溫閒根本算不清。
如果這叫疼的話,那這疼的方式確實直觀。
“你彆隻看表麵,實際上在這青雲,啊不,甚至說是在這天地之間,帝君最在乎的人就是你了。”
“我?”溫閒不信。
明明很少能見到淮蒼帝君,每月也隻有那麼一天他會來教自己劍法,其餘時間自己都是和浮霄對練。
現在卻說他最在乎的是自己,這確實叫溫閒不知道該怎麼去信。
“不信可以去寒熙宮問一問千玄帝君,反正你不是要滾出流雲仙宮嗎?”
提起這個“滾出流雲仙宮”,溫閒更加確信臨淵一點也不在乎自己,一點也不!
心裡雖然如此肯定,但又不好意思去認錯的溫閒最終還是決定來寒熙宮求助千玄帝君。
當景堯看到他的一瞬間,立即轉身“我去給你家帝君寫信。”
“您彆去!您彆去!”小溫閒跑上前攔住他,“我…就是被他趕出來的…”
“他?還能趕你?”景堯如同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
“真的!”溫閒為了說服景堯不要告訴臨淵,便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和景堯說了一通。
說完以後,景堯無奈地搖著頭“溫閒啊溫閒,無論什麼時候你都符合我對你的刻板印象。”
“啊?”小溫閒迷茫地看著眼前人。
然後,景堯無情地回答“蠢。”
“我知道我錯了!”溫閒快步朝著景堯追過去,“我來找您就是有一事不解!”
景堯停下腳步,側過頭看著少年匆忙的模樣挑了下眉“什麼不解?”
“我感覺…我感覺帝君一點都不在乎我,可浮霄卻說他最在乎的就是我…”
少年藏不住心事,他悄悄地抓著衣角,垂著頭看起來很是糾結。
景堯輕輕一笑,轉身走到一旁的石凳上坐著,問“你去雲霄山乾嘛?”
“我…”溫閒欲言又止。
見他不說話,景堯也繼續說“原本在戰時,雲霄山有天尊的結界護著,等到和平時期,淮蒼帝君便撤去了那道結界,並在雲霄山外設了關卡,隻要得到青雲允許,所有神均可前往雲霄山。
而神去雲霄山,基本是為了折淩寒草,淩寒草是救命神藥,你又沒受傷,臨淵和浮霄也沒受什麼必須要淩寒草的傷,所以你為何要去雲霄山?”
“淩…淩寒草…既是神藥,便可以達到很多尋常藥達不到的功效。
所…所以我想要淩寒草我想拾起從前的…記憶……”
“從前的記憶?”景堯詫異地看著他。
臨淵說過,關於過去的一切他並沒有告訴眼前的孩子的打算,也不想讓小溫閒知曉他因何再次背起青雲,背起天下蒼生。
所以,即使很多人對過去之事尚有記憶,在小溫閒麵前也都隻字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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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他能知曉還有那麼一段前塵存在,倒是讓景堯很驚訝。
“我看過青羽卷雲扇的扇麵,上麵是帝君和另外一個男子,旁邊也提了字,署名是溫閒,所以…”
華羅帝君失憶之事人儘皆知,所以溫閒也覺得自己是不是失去了一段記憶,所以想要找淩寒草來喚回記憶。
“你找記憶乾嘛?且不說是不是真的存在那麼一段記憶,就算有,對你的修為不會有提升,淮蒼帝君依舊會嚴厲地教你。”景堯饒有興趣地看著他。
“因為…因為我想…”溫閒後麵的話說得細如蚊聲。
景堯感覺自己若不把耳朵貼到他唇上,那根本聽不清他說什麼,便又讓他大點兒聲兒。
最後,溫閒破罐子破摔“因為我覺得我想起來的話他能對我放心些,我可以去見他,也不用一個人關在流雲仙宮了…”
“你想…見他?”景堯問。
小溫閒點了點頭“我記得小的時候我都跟在他身邊的,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把我一個人扔在流雲仙宮,我總是一個人盼著他回來…”
“真是個小孩子,”景堯站起身走到溫閒身旁揉了揉他的頭,“淩寒草不會讓他多陪你的,他身上背負的責任比你想的要重。
不過,浮霄說的對,他最在乎的人確實是你,為了你,他什麼都能放棄。”
那溫閒依舊不信,若真的什麼都能放棄,那為什麼陪自己練會兒劍的功夫都沒有。
看著他這完全不信的模樣,景堯無奈地搖頭“行吧,這段時間你就住在寒熙宮吧。”
…
在寒熙宮的溫閒每一日都過得很快樂,沒有浮霄盯著,不用擔心惹臨淵生氣,想怎麼鬨就怎麼鬨,簡直是自由至極。
可到了晚上溫閒還是很煩惱,他會好奇臨淵有沒有後悔,會不會擔心自己。
到最後,他也無心再與那隻貓逗樂,整日腦海裡隻剩下煩悶,已經過去了一個月,浮霄沒來看過自己,浮霄沒來,也就意味著臨淵沒派他。
看來臨淵是一次都沒想起自己啊!
“還說最在乎的是我,騙子,浮霄這個大騙子!”溫閒趴在床榻上對著枕頭置氣。
殊不知他的一舉一動都落在了窗外的景堯眼裡。
景堯眉眼一彎,轉身離開了寒熙宮,來到長雲殿。
望著又在批奏折的臨淵,他忍不住走上前拿走了一半“我幫你吧,早日弄完,早日把那小子接回去。”
“不接,”臨淵毫不留情地回答,“太慣著他不好,容易慣壞了。”
“你還慣著他?他可說了,他就隻是希望你能多抽出時間去陪陪他。”
聽到這話,臨淵心跳漏了一拍,寫字的筆忽然一頓,一滴墨就這樣滴到了奏折上。
他回過神,連忙施法除去墨痕,道“真是個小孩子…”
景堯也清楚自己勸不了他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