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大人,既然醒了,就彆裝睡了!”
這聲嬌喝在寂靜的屋內驟然響起,聲音雖清脆悅耳,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範仲淹心裡“咯噔”一下,知曉這一劫怕是躲不過去了,與其繼續佯裝,倒不如坦坦蕩蕩來得乾脆。
他緩緩坐起身,借著窗外朦朧的月色,依稀能感覺到床榻邊站立的身影婀娜多姿,曲線玲瓏,凹凸有致。
再加上方才那清脆的嗓音,想必是個容貌出眾的女子。
張家果然厲害,隨便派來一個女子,都能這般輕而易舉地闖入自己的臥室,自己輸得著實不冤。
“好了,你動手吧,想讓範某求饒或者獻出自己的兒子,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範仲淹神色堅定,語氣決絕,說完便擺出一副慷慨就義的模樣。
“咯咯咯,範大人很有骨氣嘛!”女子發出銀鈴般的笑聲,櫻花見此情景,覺得頗為有趣,便未著急開口說正事,反倒是先打趣了一句。
聽到這話,範仲淹冷冷一笑,心中暗想,對方定是想看自己求饒或是出醜,他不想理會,索性閉上雙目,一言不發,一副視死如歸的姿態。
見此,櫻花頓覺無趣,這人可是主人想要收服到麾下做事的,自己不能做得太過。想到這兒,櫻花便收起了玩鬨之心,語氣正經地開始解釋道“範大人,我並非張家的人,奉主人之命,前來給範大人送一份禮物,順便帶上一句話。”
櫻花這番話直接把範仲淹整懵了,不是張家的人?而且看樣子也不是來取自己性命的。能活著,誰還願意去死?範仲淹立馬狐疑道“你主人?可是範某的某位舊相識?”
聞言,櫻花搖了搖頭,旋即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遞給了範仲淹,說道“這封信,是張澤濤寫給張震嶽的,範大人可以自行閱覽,還有,張家已經沒了,雞犬不留,算是主人送給範大人的禮物!”
聽到櫻花的話,範仲淹難以置信地看著她,足足懵逼了好幾秒鐘。見櫻花神色嚴肅,不像是在開玩笑,他便伸出顫抖的雙手接過了書信,目光掃向一旁,下床拿出火折子點著了油燈,然後坐在一旁仔細看了起來。
書信的內容不短,範仲淹逐字逐句地研讀著,眉頭越皺越緊。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完,範仲淹隻覺得渾身冷汗直冒,後怕不已。
書信中的內容大抵是張澤濤對自己在金州城的種種誹謗,儘是些子虛烏有的罪名,而且最為關鍵的是,信中說自己壓根不把張震嶽放在眼裡,對張家更是極度蔑視。字裡行間的種種言語,無不是在數落範仲淹的不是,請求張震嶽上書陛下,免除範仲淹的官職,然後將其流放三千裡,還要在流放的路上將其儘數殺死。
看完信,範仲淹心中暗罵這張澤濤實在是狠毒至極。倘若這封書信寄出去,自家上百口人絕對是死路一條。而且這封信明顯是準備即刻寄出的,就算自己和兒子的謀劃成功了,殺了張家父子,那張震嶽一樣可以收到這封信。到時候,自己一家人前往洛陽的路上,必然就能遇到張震嶽派來的人馬。
想到這,範仲淹冷汗直流,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直接站起身對著櫻花躬身抱拳道“尊駕,敢問尊駕主人是何方神聖,今日幫我範家大忙,我範家必然報恩!”
範仲淹不愧是範仲淹,櫻花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這位主人口中的大才。都到了這般境地,範仲淹還是沒有完全相信自己所言,而且還在旁敲側擊地打聽自家主人的消息。
真是隻老狐狸!這便是櫻花對範仲淹的第一印象。
她笑了笑,開口道“範大人,主人留下口諭,邀請範大人和令郎明日一早在凰天樓相聚,屆時範大人自會見到主人,到時候主人有什麼事交代,便會與範大人明說!”
說完這話,櫻花便不再理會範仲淹,直接轉過身,嫋嫋婷婷地離開了範仲淹的臥室,那身姿輕盈,宛如仙子。
看著櫻花的離去,範仲淹微眯著雙眼,目光深邃,不知心中在想著什麼。
過了差不多十分鐘左右,範仲淹打開了房門,左右看了一會,感覺櫻花應該是離開了。
來到院外,便看到幾個暈倒在地的家丁護衛,範仲淹沒好氣地踢了他們幾腳。
等到幾人悠悠轉醒之後,範仲淹直接吩咐道“你們去叫一下公子,讓他來我這有要事相商!”
剛醒過來的家丁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便看到自家老爺站在自己麵前,神色嚴肅,趕忙站起身,抱拳躬身應是。
範仲淹想了想,繼續開口道“派幾個人,要機靈點的,去一趟張家府邸外麵看看有什麼動靜,如果沒有什麼異常,也沒有人,就進去看看什麼情況!”
“是,大人!”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半個時辰過後,範府,範仲淹書房內。
範純佑一邊打著哈欠,一邊端著手中的茶水,眼睛裡滿是不解,看著範仲淹問道“父親,你叫孩兒過來究竟所為何事啊,為何一直不肯開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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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仲淹讓人把範純佑叫過來之後便一直坐在那一言不發,中途範純佑問了好幾次,範仲淹就是不說話,這把範純佑急得不行。但沒辦法,那是老子,自己隻是兒子,老子不說,兒子隻能乾瞪眼等著。
範仲淹聞言瞥了眼範純佑,然後繼續轉過頭,一言不發地喝著茶水。
範純佑見狀,沒有辦法,隻好繼續強忍著困意,不斷地喝茶。
就這樣,又過了十幾分鐘,幾個家丁打扮的下人便慌慌張張地從院外跑了過來,那氣喘籲籲的樣子,好像是遇到了什麼驚天大事。
範仲淹見狀,精神一振,連忙開口追問道“如何了?可是發現了什麼狀況?”
其中一名年紀稍大的家丁,麵色慘白,直接跪在地上就顫顫巍巍地說道“老爺,張,張家出事了,出大事了!”
聽到這話,範仲淹眼睛微眯,心中已然有了幾分猜測,但還是想聽他親口說出來,追問道“有何大事,原原本本仔仔細細的說來!”
“是!”家丁應了一聲,然後開始組織語言,把剛才所見所聞說了出來,但說話的時候,那蒼白的臉色,還有不斷打顫的雙腿,無不昭示著他此時此刻的緊張與恐懼。
“是這樣的,我等奉老爺之命,前往張家打探情況,但等我們剛到張府門外的時候,就發現了不對勁,太安靜了,連打更的和巡邏的聲音都沒有,但我們為了小心,等了半炷香過後,這才悄悄地從外院翻牆進去,可,可”
“可什麼可啊,說個話都能急死我!快說,到底看到了什麼”範仲淹的耐心被消磨殆儘,語氣中透著些許暴躁。
家丁緩了緩神,便開口繼續道“老爺息怒,我等進了張府之後,沒走幾步就發現了一具屍體,已經死了有一會了,然後我們就繼續往裡走,但每走幾步,就能發現一具屍體,直到我們來到內宅之後,發現,發現整個張府,連一個能喘氣的人都沒了,全都死了,全死了,幾百號人啊,一個活的都沒了!”
聽到家丁的話,範仲淹和範純佑父子倆全都驚得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