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心中再如何不安,馮老太太也知道自己不能在這時候露怯,眼皮一翻,對著衛雲嵐撇嘴:“老身好心送你家草藥,難道還送出錯來了?”
“錯倒沒有,隻是這草藥聞著不大對勁,我們沒敢如老夫人所言,熬煮給孩子喝罷了。”
衛雲嵐將筐中的草藥抓出一把,遞給梁夫人身前的丫鬟,“你們可以聞聞,這上麵是不是有一股淡淡的酸味?”
丫鬟接過草藥,嗅了一下以後點點頭,又將草藥交給了梁夫人。
“梁夫人可以喚來白老夫人身邊的劉嬤嬤問問,這兩種草藥分彆名為苦仁草和銀麻葉,在民間祛痰止咳的土方子中常見。不過用處不大,也常被充作牲畜草料。”
說到這裡,衛雲嵐眉宇間也浮現出惱怒之色,“我昨日聞到這筐草藥有些發酸,隻當馮老夫人疏忽,並未留心。今日瞧見梁家小少爺的遭遇,方才知道,馮老夫人哪裡是疏忽,分明是存了害命的心思!”
“衛小姐慎言。”馮大人麵目嚴峻。
衛雲嵐卻越說越激動起來,“難道不是嗎?將沾了鴣鳩果汁液的草藥送給我們,難不成還有什麼好心?”
“若是真如馮老夫人所言,將這草藥熬成藥湯喝了,家中現在怕已經病倒一片。”
“再退一步講,這些草藥我們沒有熬煮,而是直接喂給家中牲畜。誰不知道我那小侄女兒才剛滿月,每日都要喝一碗羊乳?這苦仁草和銀麻葉要是真被我們喂給了母羊,我那小侄女現在哪還能有命在?”
高氏與程月娥一左一右來到衛雲嵐身邊,程月娥懷中還抱著睡著的小嘉容,滿臉後怕,如同看仇人般看向馮家人:“連剛滿月的孩子都不放過,你們好歹毒的心思!”
高氏也板著臉,冷聲說:“我家先前不過因為你家孩子搶奪東西略施懲戒,本就是你家有錯在先,竟還報複於我們,真是豈有此理!”
爭執的雙方從梁、馮兩家,變成了馮、衛兩家,梁夫人則拈著幾根苦仁草與銀麻葉,不知在想些什麼。
衛雲嵐直言:“梁夫人,如今前往北關的路途還未過半,大家還要同行月餘,此事若不查個水落石出,這一路上如何能夠叫人安心?”
“那依衛小姐之見,此事應當如何查起?”梁夫人問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一切事情隻要做了便有跡可循。梁夫人大可順著那些馬、羊的草料查起。”查清這些,需要派人返回昨日落腳的客棧,這事其他家辦不到,卻難不倒梁家,不過是派幾名下人與差役一同返回,想來解官不介意為梁家行這個通融。
眼見梁夫人似乎已被衛雲嵐說動,馮大人歎息一聲,滿麵受到屈辱的憋悶,拱了拱手最後勸道:“梁夫人,此事蹊蹺,還望梁夫人就算派人查證,也莫聽信他人一麵之詞,畢竟有時眼見也不一定為實!”
“馮大人管好自家人便是。至於本夫人如何行事,還用不到馮大人指教。”梁夫人臉色冷了下來,深深看了馮大人與衛雲嵐一眼,轉身便朝梁大人與解官那邊走去。
不出意料,梁大人已經說服解官,同意讓隊伍暫時在前麵的清豐縣停留兩日。
而這兩日落下的百裡路程,將平攤在之後的日子當中,每一日多行數裡。
這對每日坐在馬車上的梁家人而言當然不算什麼,可對隊伍中其他人家,卻是一股不輕的負擔。
方才走到衛雲嵐身旁,向她打聽今日與馮家爭端的白四姑娘,忍不住小聲抱怨,“哎,也不知解官收了梁家多少好處,這一路淨向著他家說話了。”
“少說兩句。”
衛雲嵐輕輕拍了拍白四姑娘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背,“既然覺得解官為他家大行方便,以後便不要招惹他家,也彆挨得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