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人緊緊閉著眼,躺在呆滯跪下的巨人麵前。
然後。
“……巨人,你跪下。”
那張緊閉的嘴唇忽然蠕動了一下,吐出一道平靜卻又傲慢的命令。
而於此同時,那雙青藍的眼又重新睜了開來,哪怕森中迷霧無比濃鬱,仍如彗星一樣刺破了陰霾……鴉群又開始向此處落下了,保護一切森林的藤蔓暴躁地伸了出去,將這些森林的原住民驅趕離開。
“頷首,向我跪伏……把你的頭埋到我腳下的泥裡。”
仰麵的巨人,聽著這癱倒在地的弱小生靈的命令,隨後這比山還更加巨大的生物一點點低下了驕傲頭顱,近虔誠地、向已然手無寸鐵的詩人跪伏……
“啊哈。”
即便有些有氣無力,萊麗斯還是樂意發出感慨,接著將眼緩緩挪動,掃視四周簇擁過來的人。
“‘我像一顆炸彈似的從月亮上掉下來’……”
她說:
“怎麼,你們為什麼都垂頭喪氣的……難道我剛才做的一切不帥嗎?你們難道以為我會草率地在結局前死去,留下一場討人厭的天災,在煽情中熏陶出個讓我國民受禍的尾筆……?”
“萊麗斯。”
即便她醒了過來,白無一依然臉色蒼白,臉上浮現不出一絲笑意。
他沒有去動那癱倒的詩人的身體,或者說,他壓根不敢去碰她,因為這具身體看起來簡直被剁得半碎的豆腐還更加殘破……她的背,天呐,她的……
“你……站得起來嗎?”
“……看起來,不太可能。”
……這樣的傷勢,哪怕白無一是一個對於醫學毫無認知的門外漢,也聯想得到那最壞……不,說不定甚至是最好的結果。
她,下半身很可能癱瘓了。
“幫我,”
相較於白無一沉重的臉色,身受重傷的萊麗斯本人卻似乎對這一切毫不在意,她伸出手,在虛空中比劃了一下:
“把那把劍拿回來一下。”
白無一不再說話,伊西斯走到巨人垂下的腦袋部分,從那顆也已經灰暗的眼眶中取出一把斷劍……詭異所賦予的異能造物毫不可靠地折斷了,而它的主人接過它,抬起手,艱難地又揮了揮。
失去了腰部發力,第一次,她舞出的劍花出現了一絲遲滯,但很快又流暢穩定了下去。
“嗯……這感覺,有點奇妙。”
“……彆說話了……我們立刻送你上去,這一切一定就是通關的方法了。”
“等等,等等。”
“這還等……你到底要乾什麼……”
所有人都在焦急,所有人都在企圖和死神賽跑,唯獨最最淒慘的那一名詩人最氣定神閒,她招招那把斷劍,把巨人招引過來。
接著,萊麗斯像是授勳一樣用劍點在那巨人額頭上。
“……以萊麗斯·盧米埃,高盧之中最浪蕩的詩人之名,巨人,我向你落下命令,”
因為她是仰躺著的,要點上巨人的腦袋還有些困難,於是森林無奈地伸出藤蔓,像個靠背一樣把她支撐起來,讓她勉強把劍點到位置上:
“我命你……在我們走後,作為苦工,鑄起高塔,這高塔要如你一般高大,要能脫離森林的一切蔭蔽……能將誤入此處的一切生靈引導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