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蜜兒已經朝著旁邊那位瞥了好幾眼,越看眉頭就皺得越深,最終還是忍無可忍,“你的表情乾嘛這麼可怕?”
秦湛並不解釋,繼續麵色陰鬱的盯著前方。
黑沉的宇宙中,兩條耀眼的光帶逐漸彙聚,最終朝著一個特定的方向流淌過去。
當然不是流星群之類美好的事物,隻要有過太空戰經驗的人都能一眼看出來,那是機甲戰隊,而且是處於交火狀態開了全速的機甲群。
他們前行的方向正是太空監獄鷹堡。
戰隊當然不會無緣無故的朝著某個方向前進,隻是他們追逐的目標太過微小,仿佛一顆不起眼的暗淡星星,當即就被周遭璀璨的光華吞沒,不可見了。
“星星”本身,也在短兵相接的一刹那,湮滅。
“充當誘餌的是我的同伴,為什麼反而是你這麼難過?”安蜜兒忍不住又問了一句。她也意識到自己今天有點多話,然而若不說點什麼,心裡著實堵的難受。
“或許你隻是擔心任務不能順利完成?”比起前麵若有似無的試探,此刻說的這些就實在有些尖銳了。“你完全不用擔心。幾支接應隊伍都安排在鷹堡附近,在這裡進行偷梁換柱,沒人會注意到。世人都知道慕景與監獄長的關係,他們會理所當然的將我們的人當成r博士,認為他在慕景的安排下會前往鷹堡求援。”
安蜜兒抬手指一指窗外,“顯而易見,他們一點猶豫都沒有。”
順理成章的追擊誘餌,並且為了確保“r博士”不會落到慕景手中,乾淨利落的讓其化成宇宙中的塵埃。
這個計劃的製定人就在眼前。
沒錯,秦湛正是那位無名駕駛員口中的“瘋子”。
自己製定的計劃,當然對每個細節都了如指掌,對於最後的結果也有起碼的預估。
眼前正在上演的情景,基本都符合預期。
然而,預期不見得就是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人的一生中,總有那麼幾次身不由己,明明不喜歡,卻還是隻能一條道走到黑。
“你後悔了?”安蜜兒狀似小心翼翼,實際卻帶著十二分的故意。
說來,她與秦湛的相處模式實在相當古怪。敵人,肯定算不上。但也沒有他們這種互相提防,隨時都在試探對方底線的盟友。
當然,試探大多是安蜜兒單方麵發起的。
如今回想起來,秦湛冒著將軍女朋友醋壇子打翻的危險,接受她這個聯絡人,並不是因為她的手段有多麼高端,特彆是精心打造的美人計,到頭來真是一點用都沒有。
秦湛真正看中的,是她骨子裡的東西。
一種堪稱執拗的“忠誠”。
執拗真的是一種相當奇怪的東西,可以從一而終,卻也很容易被半途扭曲。
拋棄信仰的,往往都是信仰最堅定的人。
隻要有一個導火索,一切都將萬劫不複。
而點燃安蜜兒心中導火索的,正是秦湛。
互助會之所以能成為互助會,並且常年以來擁有不錯的口碑,的確是因為組織中有許多真心實意隻為救助同伴的成員存在,他們遵守“為了消亡而誕生”的組織信條。
隻要再也沒有需要救助的異變者,互助會當然也不用再繼續存在。而他們這些先驅,即便化為灰燼,也可瞑目。
打從內心相信這一切的安蜜兒,在某一天突然發現一些違背初衷的端倪。這些疑問好似一個線頭,牽扯出越來越多的問題。
她當然不願相信,不遺餘力的也要找出推翻疑點的證據。
隻可惜事與願違,疑點越找越多,但證據卻站不住腳。
信條碎裂,信徒墮入迷茫。
秦湛明明隻是一個靠臉吃飯的大明星,真不明白為何要配上一副洞悉人心的眼光,幾乎隻是一接觸,他便洞悉了安蜜兒的不安。
對於送上門的獵物,秦湛不客氣的照單全收。
完全被看穿的安蜜兒,除了跟隨秦湛之外,已然沒有彆處可去。她自己也明白,比起繼續聽從組織高層的命令,跟著秦湛似乎更能實現自己本來的願望——僅僅隻是安蜜兒自己覺得,秦湛從來沒有就此做過任何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