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門所謂的曆練,便是遣徒下山了卻凡塵,從此一心向道,這自然是相對家中妻兒老小俱全之人來說的。
對於忍冬而言,雖出身世家,但家道中落,如今也不過獨身一人,自然也是沒什麼好了卻的。
宗門遣徒下山,還有一個目的,便是要他們遊曆山河,曆練凡塵,見一見波瀾壯闊,品一品塵世百味。
忍冬雖說並未嘗儘百味艱辛,倒也是經曆過家族動蕩的,那些日子也算是看儘了世道人心,否則也不會投身道門。
所以,在看到元清派下發的道示後,忍冬著實苦惱了好一陣,畢竟他也不知道該去哪才好。
靈香在知曉了忍冬的憂慮後,便提議讓他前去古竹林,跟隨竹杖老人好好修煉五行符陣。
一來靈香是準備去打探雲夢澤的消息,大約會有很久不回元清,屬實不放心那老頭兒;二來便是忍冬與竹杖老人一樣,皆是五行偽靈根,雖未必會同用一門,想來也定會有一些門道值得忍冬借鑒的。
忍冬聽從了靈香的建言,孤身一人尋摸到了古竹林,卻忘記了古竹林中還有法陣,正不知所措之時,卻不想林中竟傳來熟悉的滾動聲。
是地精來接他了。
先前靈香已將竹笛給了龍七,自然也知道法陣之事,便早早地提前知會了竹杖老人,而地精也陣口此等候多時了。
且說忍冬見了竹杖老人,道明了來意後,便在此住下了。本以為竹杖老人會教習自己修行,卻不想這老頭兒竟隻使喚自己做些個雜活,不是挑水澆園,便是燒火做飯,再或者就是修繕屋舍,照看那些個寶貝竹子。
這哪是來修行的呀!這分明就是來做下人的!
不過忍冬也沒有什麼怨言,雖心有不忿,卻依舊聽從著竹杖老人的使喚。終於有一日,竹杖老人招呼著他坐了下來。
“你可是心有不平?”竹杖老人笑眯眯地抿了一口酒。
忍冬本想回著不敢,但他又覺得這樣太過虛偽,再者說了,雖不知竹杖老人高齡幾何,但也是見過各色人的,如此遮掩反倒不美了,還不如直言。
“確是有些不甘的。”忍冬思定後恭謹答道。
竹杖老人聞言大笑“不甘便對了!”
忍冬不明白竹杖老人的意思,一臉的迷茫。
“如我等這般連尋常靈根都算不上的人,確是有些得天不公了,可若是就此認命,那便怨不得旁人了。所以,你該是不甘。”
“想你那小師傅的遭遇,老夫也同你說了一二,可見她放棄過?那清微峰的景象你也是看到的,抱怨自然是會抱怨的,可不論數九寒冬,或是烈日酷暑,都不曾懈怠,這便是你該自她身上學到的。”
忍冬聽言深以為然,可轉念一想,此事與當前被這老頭兒到處使喚有甚關係?不過他卻並未作答,隻點了點頭。
“那小丫頭將你送來,屬實用心良苦。老夫這幾日之所以會如此待你,便是要磨一磨你的性子。”
“資質本就落了下乘,雖說並未認命,卻也有些急躁了。”竹杖老人抿了口酒接著說道“老夫也曾年輕過,如今你心中的想法,老夫也是有過的。可既已落人於後,又執意奉身道門,便要做好長久打算。長徑崎嶇,道阻且右,或是千日,或是百年,若不能從心平常,遲早是會入了歧途的。”
竹杖老人語重心長,一言道破,忍冬大為所動,低頭沉吟了片刻,爾後便朝著竹杖老人弓身行了個道禮。
“定不負前輩良苦用心!”
可還不待忍冬起身,卻不防竹杖老人一個悶棍敲了上來,忍冬費解異常,捂著腦袋疑惑地盯著眼前故作姿態的白發老頭兒。
“既是跟隨老夫這修行,怎還不改口?莫不是想要白學了老夫的東西了不成?”
“可……”
可自己已經拜入元清,師從浮滄了呀!
“榆木!不懂變通!”竹杖老人翹起二郎腿,又抿了口酒,咂了咂嘴道“你以為那小丫頭叫你來此是隨口說說的?她便是打了給老夫找個門生的心思。再者說了,你拜老夫為師,與她是不是你師父又有何乾?”
忍冬聽言,思慮了片刻,爾後撩起袍擺便跪了下去,口中大唱“師傅在上,受徒兒三拜!”
如此,忍冬便成了竹杖老人的弟子了,也是竹杖老人百年來收的唯一一個弟子。
日子一晃便過了兩月之久,在這兩個月裡,竹杖老人倒是教習了忍冬許多五行之道,也傳授了幾招法陣之訣。
還真彆說,靈香所料確是不錯。
雖是偽靈根,卻占儘五行,靈香便推斷,忍冬該是以五行之道入手,故而才會借竹杖老人之手,做了個竹扇的法器,在清微峰之時,為忍冬挑選的也多是五行之類的書目。
這兩個月裡,忍冬愈發覺得隨冬扇得心應手了,雖說威力上有所欠缺,卻也能將五行變幻運用自如了,如今還能拆解組合隨冬扇上的符刻,竟也發揮了不尋常的功效。
也因著他對五行之力的掌握,竹杖老人便嘗試著授他以法陣之道。一來忍冬所學皆是器訣陣法,對於修為要求並沒有多麼苛刻;二來便是陣法多與五行相通,與忍冬的靈根正是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