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香把玩著手上的扇子,那扇子雖未張開,卻依舊能看得出扇麵的破敗,扇骨中也露出些許不和諧的空隙。
無為老祖安座一旁卻不言語,隻靜靜地看著茶盞中的熱氣,仿佛極是感興趣似的,不時地用手撩撥一番。
隨著無為老祖的撥弄,本是縹緲騰騰霧氣竟起了變化。忽而化作一朵朵蓮花,綻放間消融於半空,忽而化作一隻隻小獸,追逐間向高處飄散,仔細看去,那一隻隻小獸竟生得尖嘴尖耳的,可愛極了。
祖孫二人彼此就這般坐著,誰也不曾先開口。
許是覺得氣氛過於沉寂了,也或是當真覺得不舒服,靈香清了清嗓子,卻依舊不曾言語,隻摩挲著手中的扇子。
便是這時,一盞溫茶自她麵前飄過,安安穩穩地落在了一旁的案幾上。
“若是覺得口乾,便不要玩了,快快放下喝些茶水。”無為老祖平靜地說道。
靈香依言,端起了茶盞,卻不似往日一般大大咧咧地吸溜,隻小小地抿了一口,便放了下來,手中的扇子卻依舊不曾放下。
這一小口茶入了口,一股子茶香立時便彌散開,靈香隻覺得喉間一陣香甜,爾後便是一陣涼意穿梭於唇喉之間,極是提神。
興許是這一口茶潤了嗓子,靈香長籲了一口氣,眉眼自扇子上抬了起來“爺爺,我……”
靈香如同做錯了事情一般,方一開口,卻又停住,到了嘴邊的話卻遲遲難以脫口。
無為老祖卻也不急,隻微笑著把弄茶盞上的熱氣,那熱氣本是將要彌散,卻怪異地在他指間穿梭變化,時而如落瓣,時而如水流。
“若是還沒想好,那便再想想,想清楚了再同祖父說,不急不急。”
隨著無為老祖的把玩,霧氣不停變幻彙聚,竟化作了一個太極,在他掌間悠然旋轉。
這一次,靈香仿佛是下定了主意,緩慢起身,行至無為老祖身前,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爺爺,若您還準許我這般稱呼,孫女怕是……怕是……”
話說至此,靈香已是淚鏈滿麵,豆大的淚水滑落,滴在素色的衣服上,一朵瑩花瞬間綻放。
霧氣自無為老祖手中消散,他終是不再把玩,而是伸出了手,將靈香輕輕地扶了起來。
“你這小丫頭,渾說些什麼,爺爺自然永遠是你的爺爺,你也永遠是你父親的女兒。我們這般疼愛你,養得如此水靈的一個嬌娃,可不是讓你受委屈的。”
無為老祖手上力道輕柔,卻輕而易舉地將靈香托了起來,爾後將那把扇子自她手中抽離,慢慢地打開,望著破爛卻空白的扇麵說道
“雖說一時入了旁道,卻不失為一個好孩子,若是不得善終,屬實是可惜了。”
靈香聞言,眼中一亮,立時便止住了哭泣,抬眼看向無為老祖,急急開口“爺爺,您是說,您有法子……”
無為老祖卻歎了口氣“魔滅如風蝕,磐岩化塵,四散飄零,哪是那麼容易的。”
“那便是還有法子了?”靈香聽言,忙抓住了無為老祖的袍擺,“爺爺隻管說便是。”
“事情既已發生,坦然受之便是,又何苦非得逆天而行呢?”無為老祖伸手抹去了靈香眼角的淚水,語重心長地勸道。
靈香卻搖了搖頭“天為刀俎,孫女卻不願做那魚肉,若是不拚上一拚,又如何對得起人世一遭?”
“孫女這副軀殼中,自降生那一刻起,便不是個完整的,可孫女偏是不信,非得將這缺失的找補回來,方才能如此堅定地活過這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