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極殿外,一個小女娃依偎在一個老人的身旁,一個在打坐調息,一個在耍弄著發帶,兩人就這般坐在廊下,閒逸淡然。夕陽斜沉,灑下一灘金黃,在青石板映照下,殿中的三清像上一片曦和。
“掌門師兄分明天資卓越,卻為何隻修習清暉心法?”小女娃自顧自地絞著發辮,有口無心地問道。
老人笑著摸了摸女娃的頭反問道:“小師妹認為是為何呢?”
女娃看向老人,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眨了又眨:“你們大人的事情,我一個小孩怎會知道?”
老人聽言,笑得更是慈祥,直笑得小女娃心中好一陣腹誹——怎麼嘛,人家就是不知道嘛。人老成精,其心難測,她哪裡知道這老頭兒心裡想的什麼。
看著一臉機靈相的小女娃,老人沉吟了片刻方才開口:“師妹近來常去琅嬛閣,可曾讀過‘噎而穿井,死而求醫’?”
小女娃搖了搖頭,那些個誌怪見聞她都看不過來了,哪有空子看這些東西?
“《詩經》有言‘迨天之未陰雨,徹彼桑土,綢繆牖戶。’當下的日子看著平靜無波,可咱們卻不能因此大意使然,所謂‘卻是平流無險處,時時聞說有沉淪。’便是看著無甚危險,那也得繃緊心中那根弦,防患未然,才能餘生太平。”
女娃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嬉笑著問道:“亞聖所言‘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可是這個道理?”
老人很是欣慰,一麵笑著誇讚小女娃,一麵抱起她往殿內走去。
……
“四師弟,看來就剩你我二人了,”上清看了一眼重傷難起的乾元和澄心,扭頭與洞慧說道:“可願與師兄一同除魔衛道?”
“師兄這是哪的話。”洞慧真人笑著起身,“雖赴死,尤未悔!”說著掐起一個指訣,“容師弟先行一步了!”
話音剛落,隻見洞慧真人周身一道靈氣迸射而出,隨後金雷裹身,朝著魔尊疾飛而去。
洞慧真人來勢迅猛,可魔尊卻並不見慌亂,隻將還在出神的靈香輕輕一送,送到了鬼麵身邊,爾後足下一蹬,便踩在了洞慧真人的肩上。
“好小子,《玄天殘卷》可沒白看。”
魔尊說著,腳下使力,欲將洞慧踩入地下,然而洞慧真人一個爆喝,生生地抗下了魔尊所有的力道。也正是這時,洞慧周身金雷猶如金蛇,朝著魔尊腳上便纏了上去。
魔尊見狀,足尖輕輕一躍便騰空而起,可那些個金雷仿佛是長了眼睛一般,即便魔尊飛得再高,依舊纏繞著朝他追去。
這是遊雷金藤,是洞慧真人最擅的雷術。
一道道金雷裡追著魔尊呼嘯而去,術法轟鳴,炸耳不絕。可魔尊卻並不見慌亂,隻一個彈指,便將狂奔而來的的雷群打散。
雷群消散之際,一人自雷電中竄出,指間變幻不止,一道道靈光隨之聚集,如夜空明月,清冷卻柔和。
是上清真人!
上清真人指訣掐定,一道清暉急射而出,直指半空中的魔尊。可魔尊卻不躲閃,隻是一笑,很是滿意一般,任由拔魔清暉穿體而過。
隨著上清真人落地站定,拔魔清暉也逐漸消散,然而懸在半空的魔尊卻毫發無損。
“倒是長進了不少。”魔尊笑了笑,輕飄飄地落了下來。
上清真人眉頭緊鎖,同洞慧真人對視了一眼——果然不起作用。
然而便是這時,魔尊卻忽的閃身不見了蹤影,上清洞慧二人大驚,正要轉身,兩道靈光卻貫穿了二人的身體。
又是清暉一指。
上清同洞慧受擊,靈力消散沒了力氣,兩位老人半跪在地上,一時間起身不得,看著很是蹉跎。而魔尊似乎並沒有打算放過他們。
魔尊居高臨下,手上再次聚起靈氣,正要再次施展清暉一指。若是這一指再擊中兩位真人,便會傷了他們的壽元了。
靈力消散下再強行散靈,便會有性命之憂。
然而便是這時,方才因著靈香術法而恢複的元清弟子,齊齊舉劍,朝著魔尊便刺了過來。魔尊卻隻是咧嘴一笑,一個翻手,一道氣流迸射而出,將那些個弟子齊齊打飛了出去。
也正是此刻,魔尊手上本是紅潤的皮膚,竟漸漸變得乾枯褶皺。鬼麵見狀喃喃說道:“藥效果了麼……”
聽得此言,靈香似乎明白了什麼,掙脫了鬼麵的鉗製,大著膽子上前說道:“除了清暉一指,你就不會彆的招式了麼?”
魔尊聽言,連忙將手藏到了袖擺之中,而靈香卻並沒有停下腳步:“你此行的目的已然達到,還留在此處又是為何?是在顯擺你修為高深麼?”靈香說著嗤鼻一笑:“我看,可不見得!前後也就一套清暉一指,其他的不過就是在濫用靈力,便是我這等修為低微的人,都不如你這般肆意揮霍。”
“香兒這是在質疑爹爹?”魔尊薄言背過身去,朝著北方看去。
“你說你是我爹爹,可我看來卻是不像。”靈香走到魔尊身邊,同他一樣看向遠方。
“我爹爹是個溫善之人,莫說是對著自己的徒子徒孫,便是一個陌生人,也斷不會趕儘殺絕,然而今日的你卻下得如此狠手,叫我如何能信?”
見魔尊沉默不語,靈香歎了口氣:“不管你是誰,屢番來犯我元清,究竟意欲何為?此次又為何要強奪窺塵鏡?”
魔尊卻不答她所問,隻深吸了一口氣:“招魂之術,你可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