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可憐我?”惠悟聽言,心裡彆提有多彆扭。雖然自己確實有求於靈香,可靈香給他的感覺,就好像是瞧不起他一樣。
他有什麼錯?
靈香並沒有答話,隻審視地看著惠悟——這人有病吧?好像病得還不輕……
她可是好心好意地給他尋了機會的,他不感激也就算了,怎的還和點了炮仗似的?
這世道,當真是好人難為!
而靈香的神情,惠悟看在眼裡,就好像是在瞧不起他,這讓他立時便想到了以前在太上宗的那些日子,如此的煎熬,卻隻能隱忍。
可是他如今有本事了!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他不需要被可憐,也不需要仰人鼻息!
“我不過是想精進修為,又有何罪!?憑什麼那些家世顯赫之人便能有此殊榮?!那邵浲洆何德何能,竟敢對我吆五喝六!?那趙無恙又憑什麼得乾元老兒的青睞,比起他來我又差到哪去!?”惠悟嘶吼著,咆哮著,仿佛所有的堅持都在這一刻崩潰了一般,充滿憤懣,他望著靈香,雙目通紅,忽的語氣一轉,竟是陰森異常,“你看我現在這樣,人不人,魔不魔,是不是格外解恨?”
這一刻,惠悟的情緒終於爆發了,如泄洪一般一發不可收拾,仿佛一切的委曲求全,一切的不甘平庸,都發泄出來了。
靈香一臉平靜,仿佛麵對之人還是許久之前演武台上那個倔強的少年一般。
良久之後,靈香方才歎了一口氣。她記得荼靡仙子手劄中,有這麼一句話:救命易,醫心難。
眼前的這個人,在犯錯的時候,可還是個孩子呀,沒有人告訴他哪裡錯了,也從未有人告訴他為什錯,所以他才會一錯再錯。
而她現在要做的,便是要醫惠悟的心。
“我並沒有因你落得如此地步而感到痛快解恨,其實我也不覺得你做錯了什麼。”
聽得此言,惠悟嶙峋的臉上全然一副不可思議,一時反應不及,仿若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又或是不相信靈香所言。
“你……你說什麼?”
“我說,我並不覺得你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靈香說著,轉身望向窗外,“誠然,無恙有他過人之處,所以乾元師兄才會屬意於他,而陸英師兄,亦是心地良善,方才被烈陽師伯青眼相加。如此來說,倒並非是譏你心腸歹毒,相反的,在演武台上第一次見到你時,我便覺得其實你也是個可造之材……”
惠悟聽言,滿麵驚訝,魔化的麵上更顯猙獰。
“可每個人的道有所不同,是故所經曆的也會不同。並非能人異士留心於你,就能表明那是在肯定你的能力,興許天降大任,便是要你自行探索。想想赤琰子師兄,不過是我母親的掛名弟子,而我母親死後,許多年下來,他可有過再拜入何人門下?”
“我也並不評判你所選的路,那本就是你自己的選擇,是對是錯,自有天定。可你要知道,黃口小兒牙牙學語之時,也是會在磕磕碰碰中才學會了走路,誰人沒錯?”
靈香突然轉身看向惠悟,他那充血的雙眸似是舒緩了許多,竟逐漸有了神氣。
“至於你害我一事,”靈香笑了笑,“你我皆是尋仙求道的凡人而已,七情六欲乃是常情,貪嗔癡恨愛惡欲本就擺脫不得,所以因癡生欲,由欲生恨也是在所難免。我雖說不上原諒你了,但我也全然沒有放在心上。換做我是你,說不定還不如你這般有魄力呢。”
“在我看來,那演武台上的一臉倔強便是你的過人之處,隻不過你是當局者迷,並不曾看清自己,所以才會誤入歧途,可那又怎樣呢?興許這便是你的劫也說不定,何必看不開?你看我,活了十來年才知道,之所以自己會是殘靈根,卻是因為自己的母親親手所致,這輩子也不會升仙得道,那又如何?太陰太陽照常輪回,既然仙道不可得,不要便是,有何足惜?”
一番推心置腹,竟聽得惠悟頓口無言,良久之後方才啞聲道:
“你當真如此想?”
靈香望著他,一臉坦然。
“自是當真,絕無虛言!”
人生不如意十之**,可這卻不是沉淪的借口。
“這是你自己選的道,哪怕明知是錯,隻要你能一路走下去,縱使碰壁摸黑,也不能怨懟旁人,更不能容人置喙。”
“因為你就是你,這世上也隻有一個你。”(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