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木十一閉上眼,最後扭頭看向窗外。
此刻孩子們已經上完課,趴在窗沿邊望著她。
那些孩子非常瘦弱,臉上有些黑灰,看上去很是狼狽,隻有那一雙雙眼睛還仍舊澄澈明亮。
在戰火的廢土上,他們的未來才剛剛開始。
櫻木十一感覺心臟被狠狠敲擊了一下,她垂下眼,沒有說出任何責怪的話。
她隻是問道:“我可以去見見阿耶嗎?”
院長定定地看著她,隨後緩緩轉動著輪椅,溫聲說道:“當然可以。”
於是一行人最後走出孤兒院,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那是這片廢土荒漠中,唯一的綠洲。
綠洲上有大大小小的綠植,看上去非常茂密,剛一踏入就能夠感受到迎麵的清涼。
院長的輪椅在綠洲中行走的有些困難,好在他們並沒有走多遠,最後一行人停留在了一片叢林前。
院長目光悠遠,似在懷念,又似在感慨,最後她指了一塊土地,輕聲說道:“這裡就是了。”
蒼井十掃過麵前的樹林,非常敏銳地察覺到了樹蔭中隱藏的一個個墳包。
這是一處變相的墓地。
或許是早有預料,蒼井十和櫻木十一的臉上都沒有意外。
阿耶是這個故事的關鍵,也是故事的起點,可卻成為了整個故事中最神秘的存在,哪怕到了現在,他們也不知道這個少年叫做什麼名字。
這樣一個“從未出現過”的人——他們早就猜到了結局。
院長:“阿耶哥是那位院長的兒子,本來是打算出國學醫,不再回來的,可惜院長媽媽身體羸弱,他最後還是放棄了去國外大學的機會,留下來照看院長媽媽,順帶著繼承了那家孤兒院,照顧著我們這些在戰火中失去親人的孤兒。”
她的眼裡滿是溫柔。
“幸運的是,他遇到了小四姐,完成了對我們的承諾,帶著我們活到了安全區。”
“後來小四姐離開,阿耶哥也在好心人的幫助下,順利地去往國外學醫……其實我們都認為他不會回來了。”
院長的聲音慢慢低落下去,隨後臉上重新掛起了苦澀的笑容:“不過阿耶哥仍舊放心不下自己的家鄉,他最後還是回來了,成為了一名戰地醫生。”
這片生他養他的土壤,他最終還是選擇了用自己的方式反哺。
“他真的救了很多人——不論是敵方還是己方,對他來說,那些都是戰火中無辜的受害者。”院長說道,“而且當年的事情他一直有愧,也一直試圖在戰區中找到那把武器的下落。”
隻可惜戰爭是殘酷的,即使他救了再多的人,也救不了自己的家鄉,救不了自己的性命。
“一顆榴彈,就那樣無情地落在了他的車上。”
然後一個偉大的生命就這樣隨便地消失了。
……
最後蒼井十和櫻木十一並沒有多停留在這家孤兒院。
他們捐了一大筆錢,然後離開。
就在他們走出門的時候,一個聲音又叫住了他們。
櫻木十一回過頭。
是那個叫做哈桑姆的女人。
哈桑姆的臉上有些忐忑,她牽著兩個小孩,走到他們的麵前。
“或許你們已經不記得了……我和我的孩子們,之前被你們救過。”哈桑姆輕聲解釋道。
當時她遇到了吃人的雇傭兵,如果不是兩位紅桃的出現,可能她和孩子早就成為了彆人腹中的大餐。
哈桑姆悄悄擦去激動的淚花,帶著兩個已經恢複活蹦亂跳的小孩,朝著櫻木十一和蒼井十深深鞠躬:“真的非常感謝你們,我……我真的不知道如何才能表達我的感激之情,如果沒有你們的話,我們可能早就死了……”
當時他們已經餓了很多天了,如果沒有那些食物,他們可能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
櫻木十一也想起來她是誰了,她坦然接受了哈桑姆和孩子們的道謝,輕聲說:“也感謝你們自己吧,我們當時也隻不過是提供了食物,你們能夠活著走出來,全靠你們自己。”
話罷,她也沒有興趣繼續停留,和身邊的蒼井十對視一眼,果斷踏上新的道路。
目送著兩人離去,哈桑姆一邊揮著手,一邊潸然淚下——
“謝謝。”
她帶著孩子們跪坐在門口,對著上天虔誠祈禱——
“請讓他們幸福吧,我願意永遠為此祈禱……”
……
遠處,蒼井十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櫻木十一的表情,欲言又止。
櫻木十一神色平靜,掃過他的臉龐,解釋道:“我沒事。”
十七年過去,她早已經接受了妹妹永遠離開的事實。
現在妹妹回到了她的身邊,她也該放下了。
櫻木十一撫摸著胸口的小玻璃瓶,輕笑一聲。
“那我們現在?”蒼井十見她心情似乎還算不錯,於是主動詢問,“我們回去嗎?”
櫻木十一抬起眼,靜靜地看著他,眼底帶著笑意:“嗯。”
——是時候回頭看看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