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曦顏輕移蓮步，緩緩步出紫宸殿。坐上鳳輿，鳳輿緩緩移動，帶起一陣細微而悠長的風鈴聲，清脆悅耳。
碧落緊跟在旁，眉頭緊鎖，眼中滿是憂慮“娘娘，陛下說什麼了？”
鄭曦顏微微一笑，那笑容裡藏著幾分淡然“陛下要冊立張修媛為懿妃，這是後宮的一樁喜事。”
碧落聞言，欲言又止，目光在鄭曦顏那張平靜無波的臉上徘徊，見她這般氣定神閒，想來娘娘心中自有分寸，自己也無需多言。
次日清晨，蕭玄琛的旨意如同驚雷一般，在後宮炸響，冊封張修媛為懿妃的消息迅速傳遍了每一個角落，引起了軒然大波。
而張夢娢卻早早地來到了未央宮前，一襲華服，端莊中透著幾分急切。她望向那緊閉的宮門，心中十分忐忑。
霜凝自宮中走出，見到張夢娢，麵上雖無笑容，卻也禮節周全地行了禮“給懿妃娘娘請安。”
張夢娢微微一笑，溫言道“霜凝姑娘不必多禮，本宮此番前來，實有要事求見皇後娘娘，還請姑娘代為通傳。”
霜凝淡淡應了一聲，轉身欲去，心中卻是對這突如其來的求見頗感不耐。她快步回到鄭曦顏的寢宮，隻見碧落正細心地侍奉皇後洗漱更衣。
霜凝耷拉著一張臉走了進來，紫蕊見狀，問道“你這是怎麼了？誰得罪你了？”
“沒什麼，煩著呢。”霜凝來到鄭曦顏跟前，說道“娘娘，懿妃在外求見。”
鄭曦顏聞言，輕輕放下手中的玉梳，目光深邃“讓她去正殿等著，本宮稍後就到。”
霜凝領命而去，紫蕊在一旁輕輕搖頭，笑道“這丫頭，總是把心思寫在臉上，讓人一眼就能看穿。”
碧落也笑了“是啊，霜凝自小便如此，一直都沒變過。”
鄭曦顏從碧落手中接過一對精致的鳳釵，輕輕插在發間，鏡中的她，容顏絕美，眼神中卻藏著無儘的故事。她輕歎一聲“不變才好呢，這個世上，有多少人能一直不變？”
“娘娘說的是。”
鄭曦顏步入正殿，張夢娢立於大殿中央，她緩緩跪下，“臣妾拜見皇後娘娘，願皇後娘娘萬福金安。”
鄭曦顏步伐輕盈，從張夢娢身旁掠過，如同春風拂麵，不留痕跡。她穩穩坐於鳳位之上，手指輕輕搭在扶手之上，目光深邃而平和，輕啟朱唇“起來吧。”
張夢娢起身，站定後，目光低垂，輕聲道“臣妾有緊要之事，需麵稟娘娘，懇請娘娘屏退左右。”
霜凝聞言，眉頭微蹙，正欲開口，卻見碧落以眼神製止，輕輕搖了搖頭。
“你們都退下吧。”鄭曦顏吩咐道。
“是。”眾侍女應聲退下，霜凝雖心有不甘，卻也隻得隨著碧落離開。
殿內，隻剩鄭曦顏與張夢娢二人，鄭曦顏說道“你有何要事告知本宮，現在可以說了。”
張夢娢再次跪下，聲音中帶著幾分決絕與釋然“皇後娘娘，臣妾實則是襄王殿下安插在宮中的一枚棋子，臣妾能夠選秀入宮，皆是襄王精心布局。”
鄭曦顏聞言，麵上依舊平靜無波，她沉默了片刻，殿內隻餘下兩人輕微的呼吸聲，以及窗外偶爾傳來的鳥鳴。
張夢娢終於忍不住，緩緩抬頭，眼中滿是不解與困惑“娘娘為何不驚訝？”
鄭曦顏微微一笑，那笑容中既有對世事的洞明，也有對張夢娢的憐憫“本宮早已知曉此事，襄王殿下早已修書一封，將一切告知本宮。”
“原來如此……”張夢娢喃喃自語，眼中閃過一抹釋然。
鄭曦顏隨即又問道，“你為何今日求見本宮，又為何要將此事告知本宮？”
“臣妾承蒙襄王精心調教，這才得以參加選秀，又幸得被陛下皇後娘娘選中入宮。襄王待臣妾有知遇之恩，更是對張家有救命之恩，所以臣妾甘願做襄王的棋子，入宮協助皇後娘娘。”
“可……”
鄭曦顏打斷了她，說道“可陛下待你太好，你已對陛下動了真心，所以不想背叛陛下。”
張夢娢聞言，眼眶微紅，她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不，陛下的寵愛，的確曾令臣妾沉淪，甚至一度迷失。但臣妾深知，這寵愛如同鏡花水月，終有消散之日。屆時後宮還會有更多年輕貌美的女子，我又算什麼呢？”
“那你，心中所願，究竟欲訴何言？”鄭曦顏問道。
張夢娢的眼眸深邃而堅定，她緩緩抬首，目光中滿是誠摯，一字一句，皆是肺腑之言，“臣妾今日前來，隻為向娘娘您表明心跡。臣妾誓將恪守與襄王之間的承諾，不遺餘力地輔佐娘娘，忠心耿耿，絕無二心，絕不會背叛襄王與娘娘。”
鄭曦顏聞言，麵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訝異，說道“以陛下如今對你的萬千寵愛，你本可輕易轉身，忘卻舊恩，甚至……”她微微一頓，目光中多了幾分探究。
張夢娢輕輕搖頭，回道“娘娘明鑒，臣妾非是那等忘恩負義之徒。昔日張家風雨飄搖，幾近滅頂之災，若非襄王相助，我張家上下數百口人，隻怕早已淪為流放之徒，骨肉分離，此生難聚。家父常言，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此恩此情，臣妾銘記於心，怎敢忘懷？”
她語畢，目光轉向窗外，那裡，一樹繁花正盛，卻似也映照出宮中生活的無常與虛幻。“至於陛下的寵愛，”她輕笑一聲，那笑中卻藏著幾分苦澀，“不過是紅塵一夢，曇花一現罷了。陛下之心，深不可測。陛下會寵愛我，也會寵愛旁人，一時的寵愛保不了我一輩子。”
言及此處，張夢娢額間輕觸冰冷的地磚，聲音中帶著一絲懇求“臣妾鬥膽，隻求娘娘一事，望娘娘慈悲為懷，成全臣妾。待太子殿下龍袍加身，登基大寶之日，懇請娘娘開恩，賜臣妾一紙出宮文書，許我重獲自由，得以回歸平凡，安度餘生。”
鄭曦顏望著眼前這位女子，心中不禁湧起一股複雜的情感，有憐憫，有敬佩，更有幾分共鳴。她沉默片刻，終是緩緩開口“好！本宮答應你。”
張夢娢聞言，眼中閃過一抹激動與感激，再次深深叩首“多謝娘娘，臣妾感激不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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