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杯杯咖啡入肚,夜也漸漸深了,店裡的客人也慢慢地變少了,最後隻剩下陳冠軍和剩下的一堆女仆服務員了。
雖然說女仆咖啡店旨在讓每一位客人都有回家的感覺,但說到底這裡還是一家店,想要真正擁有回家的感覺還是趕緊回到真正的家裡吧。
店裡的女仆有在櫻國有自己的家,“識相”的顧客也會知道這裡的“下班”時間,於是就會在差不多到下班的時間帶一位女仆回到自己的家中,當然也可以不帶,,所以總的來說,到點了就該回家了,接著就是回你家還是回我家的問題了。
同時,櫻國的女仆店裡還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隻要店裡還有“主人”,身為“女仆”的她們就不能離開“家”。
陳冠軍作為一個初來乍到“不識相”的主人,肯定不知道這條規矩,但他知道這是一家怎麼樣的店,因為他看到好幾個女仆在送顧客出門後就再也沒回來了,也因為他不懂流程,所以他就等,等她們開口,以不變應萬變。
對於這樣的顧客,她們通常會采用暗示、肢體接觸等方法去提醒顧客。
“主人,時間已經不早了,該早點休息了。”一位女仆走到陳冠軍麵前,對他說,說完後,她站在原地先不走開,觀察一下陳冠軍的反應,若是他馬上就站起走掉的話就讓他走掉把,要是他還坐著不動或是慢悠悠站起來,眼神飄忽在女仆身上時,就會有下一句了。
“主人,時間已經不早了,該早點回家休息了。”這一句話又一次響起,但中間多了一個詞,說話的人也多了起來,不再是一位女仆在說,而是剩下的全部女仆圍到陳冠軍身邊的位置上一起說。
意思到這裡已經很明了了,女仆的眨眼、撩頭發和飛吻都把意思挑得明了得不能再明了了。
“我還想再喝一次你的咖啡,請問我能到你家去嗎”陳冠軍對著其中一位女仆說,而那位女仆臉上卻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她沒想到居然會有人點她,這家店采用的是末位淘汰製,而她這個月的“銷售額”處於末尾,連合格線都沒達到,明天就要被炒魷魚了。
本來她都打算明天走人的,自己的業績在這個月新來了多少個女仆就下降了多少名,有幾個和自己差不多的女仆感覺下個月無望繼續就提前走了,隻剩下她還在堅持。
堅持了好幾天,這幾天也毫無業績,誰知道在最後一天的最後一個客人卻給了自己一個機會,要是加上這一個的話,或許就合格了,這個月還能再留下來。
陳冠軍點的這位女仆在相貌上確實明顯地比不上這堆女仆中的其中幾個,但要說醜也算不上,普通人的中等水平吧,畢竟這還是一家主打女仆的咖啡館。
“太好了,我們走吧。”女仆臉上由陰轉晴,馬上來到陳冠軍身邊主動攬住他的手臂,攬得死死的,像是一個鎖鏈捆住了陳冠軍。
這個不行啊,我看來又看錯了。
陳冠軍看著女仆臉上明媚的笑臉,看著和他觀察了一晚的消極完全不一樣的如陽光般明媚的笑臉,馬上在心中打了一個大叉,她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他找人不是通過下半身去找,而是按照計劃所需要去找,找的不是傾國傾城的美女,而是要找對生活不再抱有希望的人,哪怕世界毀滅也無所謂的人,不是一個因為這麼一點小事而笑的人,而是一個看到足以毀滅地球的小行星砸在臉上才會笑的人。
“你確定去我家嗎要不去你家吧。”被女仆一邊攬著手一邊扯出咖啡店的陳冠軍被女仆這樣問道。
為了保持自己是土生土長的櫻國人的設定,陳冠軍不可能說我沒有家,隻好說自己不是這個城市的人,自己是過來旅遊的,這也同樣也把剛剛“不識相”的原因解釋了,可謂是一舉兩得。
“那路或多。”女仆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然後說,“那我明白了,去我家吧。”說完,她就招來了一輛出租車,然後拉著陳冠軍的手上車了。
一夜很快就過去了,這是他來到櫻國的第二天,是他看見太陽在櫻國的地平線上升起的第一天,距離這個月結束還有二十九天。
時間一天天過去,夜晚一夜夜地到來,很快,剩下的二十九天過完了,和前麵在幾十個國家中所度過的兩年又十一個月一樣,他在離開這個國家時還是孤身一人。
從哪裡來回哪裡去,從哪裡踏上這個國家,就從哪裡離開這個國家。
陳冠軍又一次坐上了港口的大巴,上一次他是從港口到城市,這一次反過來了,是從城市到港口了。
在他上車後,車還沒到點出發,於是他就側著頭靠在車窗上,看著窗外的景色,他這一次上車的時間和上一次到站的時間差不多,所以說這時的天已經完全黑了,外麵亮著的就隻有車站的燈、車站旁拉麵館的燈和周圍幾戶人家的窗戶中透出的光。
咕咕咕,陳冠軍的肚子中傳出一陣響聲,是肚子餓了,是肚子裡麵空蕩蕩沒有任何東西拿來絞碎的響聲,也是肚子向大腦發出要“工資”的呐喊。
再等會吧,待會上船就有東西吃了。
陳冠軍一邊這樣想著,一邊揉了揉肚子,繼續看向窗外。
這時,有兩個人出現了,一個是這輛大巴的司機,他走上車了,坐上司機位,綁上了安全帶,看來快到發車的點了。
還有一個是手上提著一個公文包的中年禿頂大叔,他走在車站的站台上,然後徑直地經過了大巴,看來他不是來坐車的,而是去車站旁的拉麵館。
他不就是那個人嗎
陳冠軍記得這個人,他就是三十天前和自己在這家店算是一起吃過麵的人,還記得他抱怨過自己的女兒……
想到這裡,車身突然抖動起來,看來是司機啟動大巴了。
“都上車了嗎準備發車了。”司機回頭看向大巴車上的乘客,大巴上的乘客很少,加上陳冠軍也就五六個人。
在司機說完話後的大巴裡一片寂靜,沒有人回應司機,就算有人沒上車也不會回答你說沒上車吧。
司機這一句或許隻是例行公事地問一句,在問完後馬上就把頭轉回去了,就在這時,有一個人經過了,這人不是上車,而是下車,不是彆人,正是陳冠軍。
“你是去廁所嗎快點回來。”司機看到有人下車了,以為他是去上廁所。
陳冠軍說:“不,我上錯車了。”其實他沒有上錯車,但是要解釋自己為什麼下車太麻煩了,不解釋又不禮貌,於是隨便找了個借口搪塞過去。
陳冠軍在下車後便徑直地走向車站旁的拉麵店,他走進店裡,走到一個位置上坐下,然後又點了一次蕎麥麵。
陳冠軍從大巴上下來不是因為餓了,就這點餓還不至於要馬上進食,他還試過整整兩天兩夜沒吃飯隻喝水呢,還記得那一次是驗證可控核聚變是否可行的實驗的最後階段,他必須一刻不停地盯著每一秒從屏幕上彈出的一行行數據。
那他下來是乾什麼呢為了再吃一次蕎麥麵嗎難道這家店的蕎麥麵十分好吃
當然不是了,一碗幾分鐘就可以出餐的蕎麥麵基本和泡麵沒什麼兩樣,而且店家也確實用的是速食蕎麥麵,也就是泡麵。
他下來的原因很簡單——直覺,在他看到那位禿頭大叔時,他的直覺就告訴他,就是他沒錯了,保險計劃的另一半,不過這並不是說陳冠軍的取向改變了,而是他的直覺告訴他去找那位大叔的女兒,找到她後,一切就引刃而解了。
他找了大半個天球,遇見了很多女性,也“嘗試”過了許多,加起來超過一百了吧,哦不對,一百太少了,起碼兩百往上,準確數字是34,平均三天一位。
所以說,這可能嗎
按科學的概率來說,在三年的最後一天在全球三十五億的女性中找到正確的那一個是不可能的,但以五年前的科學發展來看,可控核聚變比送人上海王星還難,可他卻能把不可能變為可能,而在變為可能前,他的腦子裡閃過一個不可能的想法或是說直覺。
那天是早上,他從土國北方的某處大樓中醒來,他起床時先是打了個寒顫,接著像是感知到了什麼似的拉開了窗簾。
外麵下雪了,一望無際的平野上鋪著又厚又平的雪。
他深吸一口氣,接著呼出來,口腔中的熱氣碰到冰冷的窗戶,一下子就液化了,冷凝成小水珠掛在玻璃上。
“又是安靜的一天,我感覺今天就能取得突破了。”陳冠軍對著窗戶上自己的倒影說,這句話的後半句他每天都說,可他知道要突破那層堅不可摧的壁壘,自己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或許這條路一輩子也走不完。
想到這裡,他想起了自己博士畢業時被自己的導師叫來辦公室裡的一段談話,“小軍。”他那時二十七八,在一眾博士生裡麵年齡算是小的了,但由於皮膚黝黑,看起來像是三十來歲,反倒在班裡麵看起來最老的,班裡的同學都“尊稱”他為軍哥。
不過他也不是從小就是這麼黑的,但自從上了大學,他的臉就不知道為什麼一天比一天黑。
雖然臉黑,但身體也沒出現什麼症狀,也不去理它了,而這一張黑臉讓幾年後的他撿回一條小命。
不過他的導師比他還老得多,年齡也大得多,是一位頭發都全白了的七旬老人,所以稱一個年齡還不到他一半的學生為小軍還說得過去吧。
“小軍,要畢業了,留在學校還出去,不過你這麼優秀,去哪有人掙著要你哈哈。”老人坐在藤椅上,笑嗬嗬地看著眼前的陳冠軍,他可是這所大學最年輕的核物理博士,也是全土國最年輕的核物理博士,年輕自然也優秀。
“去xx研究核聚變。”陳冠軍說出自己想要去的地方,可這個回答讓老人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去那裡就是等死,混日子,核聚變多久沒有進度了,這你我都知道。”
“我還是想去xx那兒研究核聚變。”陳冠軍還是這麼說。
老人聽了,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他看到陳冠軍臉上堅定的表情,心中歎了一口氣,心想年輕人就是氣盛,讓他去那裡待幾年,等他把性子都磨沒了就會回來吧。不,或許不用幾年,待個一年他就會要求回來的。
“那你去吧,不過你要知道那裡的工資隻夠糊口,女朋友都養不起噢。”看來老人還想勸一次。
“我知道。”不過失敗了。
“那你走吧。”老人放棄了。
這一走便是五年,這五年他一直呆在這個軍事研究基地裡,同時也為了保密,他就連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都是拜托工作人員買進來的,這五年可以說是實實在在地、沒有絲毫水分的五年。
“要是今年冬天還沒能……我就回去吧。”陳冠軍在說完“要突破了”這樣積極的話後,下一秒就說出消極的話來了。
“呼。”陳冠軍又吐出一口氣,白色的水汽透過玻璃和窗外的白雪“合成一體”了。
這時,他的腦子裡冒出一個想法,要不我去雪裡躺一會吧。
不不不,雪這麼冷,有什麼好躺的。理性把不合理性的想法拉回來。
他搖搖頭,接著又看向窗外的雪景,接著他像是入定一般看了快五分鐘,然後自言自語地說:“不,我的直覺告訴我,在雪裡躺一會兒後腦子裡會蹦出打破壁壘的投石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