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農郡雖然出現得較晚,但是地位超然,是兵家必爭之地。而如今的弘農郡,卻是為關東諸侯所忽視,蓋因自董卓造逆,焚毀雒陽,將大漢的國都西遷到長安,遷都的一路上涼州賊是燒殺劫掠,無惡不作,作為連接關中和雒陽通道的弘農郡,自然是受害匪淺,遭受到了重大的打擊。
雖是當前的弘農郡說不上千裡無雞鳴、生民百遺一,但以往那種炊煙相望,雞犬相聞的場景卻是再也未曾出現了,曾經和三輔(京兆尹、左馮翊、右扶風)、三河(河東郡、河南郡、河內郡)相提並論的弘農郡,失卻了欣欣向榮、蒸蒸日上的景象,而是變的寂靜、默然,了無生趣。
不過這段時間來,弘農卻是有些熱鬨,蓋因在興平二年十一月初三庚午的時候,大漢皇帝、天子劉協的車駕行至了弘農縣。
可天子臨幸,給弘農縣帶來的不是光輝,而是黑壓壓一片、不懷好意的涼州賊子,意圖東歸雒陽的劉協,遭到了後悔放任他東歸的李傕郭汜的阻擊。
雙方在弘農東澗大戰,漢軍大敗,衛尉士孫瑞、大長秋苗祀、步兵校尉魏傑、侍中朱展、射聲校尉沮儁遇害。此戰中,百官、士卒死者不可勝數,女眷輜重,皇室的各種器物典籍全部被丟棄。
一場慘敗後,天子的車駕抵達了曹陽,環護在天子周身的楊奉、董承施展謀略,假意向大勝後的李傕郭汜請和,而暗地裡則派人到河東請故白波帥胡才、李樂、韓暹及匈奴右賢王去卑護駕。
如今的天子劉協正在曹陽等待援軍的到來,作為天子,劉協的安全和待遇自然是得到了保障,儘管如今的時局不怎麼好,但大漢天子畢竟還是大漢天子,是四百年的天下之主,局勢再如何沮壞,總還是有忠義之士願意環護在劉協身邊,為劉協保駕護航。
就像眼下王師敗績,劉協不得不露宿在曹陽的田野中,但不同於頭上沒有遮蓋的士卒,以及士卒麵色上直白的消瘦枯黃,天子劉協還有一張帳篷可以休息,他的麵前還擺放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雞湯,散發著誘人的清香。
可劉協卻是沒有那麼好的胃口,王師敗績,李傕郭汜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殺到他跟前來,他眼下是勢如累卵,萬一一個不好,就有可能被李傕郭汜挾持,而後重新拘禁在長安,過著暗無天日的日子。
按照常理來說,天子蒙塵,關東的諸侯應當引兵救援,可……
一念至此,劉協歎了口氣,關東的諸侯們一個個隻圖壯大自身,枉顧他這個天子落難一方,偌大一個關東,那麼多的州郡長官,竟是無一個忠直之臣,以至於他不得不聽從楊奉、董承的進言,遣人去河東請故白波帥胡才、李樂、韓暹及匈奴右賢王去卑護駕。
胡才、李樂、韓暹,皆是白波賊子,和昔日的黃巾賊彆無二樣,而匈奴右賢王去卑,乃是一介蠻夷。
堂堂的大漢天子,竟是向亂賊和匈奴求救,劉協的胸中裡湧起了一股淒涼感,瘦弱的胸膛不住的起伏,一道鬱氣積壓在心頭。
悠悠蒼天,曷此其極。
這時帳外傳來一聲通報,董承和執金吾伏完前來覲見,劉協自然的讓二人進帳,在董承和伏完入帳後正欲行禮的時候,劉協寬慰了一句:“不必多禮,如今的時節,能省則省。”
伏完微笑著搖了搖頭:“陛下,無規矩不成方圓,且正是因為時局紛亂,才更要重視禮儀,方能重威顯德,不使他人小覷。”
“國丈教誨,朕牢記在心。”劉協從善如流,接下了伏完的勸諫,同時他拉近著和伏完的關係,道了一聲國丈。
閒話不多說,劉協進而問道:“往白波帥胡才、李樂、韓暹及匈奴右賢王去卑那裡聯絡的人可有回信。”不言求救,隻言聯絡,劉協儘量的保持著天子的尊嚴。
這裡主持軍務的董承拱手應道:“稟陛下,已有回音,正當稟告,胡才、李樂、韓暹、去卑等人皆有心尊獎王室,護佑陛下一二……如今韓暹、去卑領精騎正往這裡趕來,胡才、李樂統步卒繼之以後。”
“不意此輩還有如此的忠心。”劉協聞言鬆了一口氣,緊繃的心緒稍稍放鬆了些,李傕郭汜追逼甚急,令他有些惶惶。
……
匈奴右賢王去卑躍馬揚鞭,急速的前進,同時他不斷的督促著帳下的匈奴騎兵,天子落難,受逼於涼州賊子,令他有些焦心。
在去卑的後方,幾名匈奴騎兵一邊禦馬飛奔,一邊還閒聊上了幾句,展露出了極高的騎術本領。
“右賢王的頭上戴的是簸箕嗎?”一名新入夥的匈奴騎兵發問,他對去卑頭上的帽子產生了好奇,隻見那帽子造型高大,形狀有點像簸箕,外加一雙鶡尾豎插在兩邊。
另一名匈奴騎兵聞言嗤笑道:“真是見識短淺,什麼簸箕,那叫武冠,漢人的將領武士都是這樣戴得……如今要麵朝天子了,右賢王自然不能像平日裡一樣披頭散發。”
“我等是胡族,如何戴得漢人的服侍。”發問的匈奴騎士不解。
“誰是你們胡族。”他周身的幾名匈奴騎兵皆是大笑,匈奴遷入漢地日久,已是認為自己是漢人,聽不得旁人說他們是胡族。
“你這話在我們麵前說說也就罷了,若是在右賢王麵前說,右賢王當會一刀劈了你。”有好心的匈奴騎兵告誡著這名新入夥的騎士:“我們的右賢王可是正牌子的劉氏宗親,他的麵前可是說不得胡族二字,這胡族二字可是入不得右賢王的耳。”(本章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