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吳中郎將為武都太守?”軍師中郎將荀攸斟酌了片刻劉璋的決定後,他肯定道:“明公的這個任命,正是合宜……這武都郡是由吳中郎將蕩定,郡中情形吳中郎將是最知曉的,且加以吳中郎將眼下的軍威之盛,武都郡的羌、氐必然不敢再如過往一般冒犯官府,橫行無忌,甚至像氐王竇茂一樣割據河池。”
“隻是羌氐蠻夷,弱則請服,強則入寇,雖一時間會安安分分,終究還是會成為禍端……如河池的氐王竇茂,趁著武都郡之前紛亂的局勢,擅自稱王,割據一方,不聽從官府的號令,不如族滅以絕後患。”兵曹彭羕說出了他的擔憂,對於蠻夷,他一貫是十分的忌憚,認為蠻夷會在國家強盛的時候安安分分,但一等到國家衰落,蠻夷便會滋生出異心,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毀其巢穴、滅其種類,一勞永逸的絕了禍根。
上首的劉璋知曉彭羕的意思,但他卻是搖了搖頭,根據曆史的經驗來看,帝國的邊疆總是會有蠻夷刷新出來,像是西漢文景武三代齊心乾趴下北方的匈奴,北方安定了一段時間,可到了東漢,北方刷新出了鮮卑,這今日殺絕了一批蠻夷,來日又有一批蠻夷會跳出來,蠻夷是殺不絕的。
“明公,羌氐所以為患,一來是其族內豪帥常有狼顧鷹視之輩,欲自擅威福,不欲承漢家之令,二來官府中的官吏大多視羌氐為賤種,勒索恐嚇,向羌氐索要過量的財物,羌氐不能供給,故而生患。”荀攸對彭羕的提議不太看好,他提出了他看法。
“故而,應對之法,當是一來對羌氐種類裡的狡黠之士嚴加看管,並召此輩的子嗣為質,二來當揀選清廉正直的官吏,公正對待羌氐,如此一來,再有反者,誰跳出來就夷滅其族,令彼輩不敢生出異心,安安穩穩的做我大漢的子民。”
一言至此,荀攸委宛的對彭羕的提議分析道:“若是如彭兵曹所言,將羌氐一律誅殺的話,夷人聞之必然震怖,或是四處竄逃,或是合攏兵力對抗官府,這夷人四處竄逃將不利於武都郡的局勢安寧,合兵對抗官府的話,更是會生出大禍……且無故夷滅羌氐族類,恐有傷明公仁德之名,此計卻是不太可行。”
彭羕聽到荀攸否決了自家的提議,他先是皺眉,露出尋常人麵對反對時下意識的不快,而當聽到荀攸言他的提議會傷及劉璋仁德之名時,彭羕臉上的不快頓然消失,他心中生出些懊悔的心思,照荀攸的意思,他卻是不夠考慮充分了,沒有顧及到他的明公劉璋。
“荀先生所言是也。”麵對荀攸鞭辟入裡的分析,劉璋點頭,他拍了板,向著書吏孟節吩咐道:“發一封文書到武都,以吳懿為武都太守,法正佐之,囑咐彼等,這武都新定,需善加撫慰。”
經手幕府文書編寫的孟節聞言立然應諾,而後他拱手退下,來到另一間房開始斟酌書寫起遞到武都的文書。
而劉璋所在的房內,劉璋開口續而討論起了另一樁事情:“法正遣人探查了陳倉道,言是陳倉道的道路年久未修,卻是不便通行,隻是如今歲末寒冬時節,修路是不太可能的了,還需等到來年春暖花開的時候修繕陳倉道。”
“昔日始皇帝修馳道,通達四方,漢家繼之,道路通便……可到了如今的時節,天下紛擾,四海不寧,竟是連道路都不通了。”荀攸止不住的歎息,曾經盛大煊赫的漢家天下,現下變成了這幅模樣,怎能不叫他心痛。
彭羕神色有些落寞,通研史書的他,於史書上見識了漢家的輝煌過往,對眼下的天下局勢很是不舒服。
“諸君,盛衰自古之常理也,正是因為如今衰沒,我等更當激奮於今,讓大漢重新偉大。”劉璋麵色和洽,他振奮的道了一句。
同時劉璋心中有些感慨,漢代的士人多是胸懷天下,眼光不在自家的一畝三分地,比之後世明清蠅營狗苟的大儒強上太多了,如前麵閒暇下來的時候,他同荀攸、彭羕等人討論天下的局勢,多有言及桓、靈治政的得失,他對荀攸、彭羕的胸襟是有所了解的。
“明公說的是,眼下非是頹唐的時候。”荀攸正色的響應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