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元年,二月末,南鄭。
如曆史上連年北伐、駐留漢中的諸侯武侯一樣,劉璋在攻克漢中後,沒有返回成都,而是停駐在了南鄭,身處戰爭的第一線,為北征關中做著準備。
南鄭官寺的廊宇下,正前往議事廳的劉璋忽的止住了腳步,他望著走廊前的庭院,庭院前的地麵上雖還是積著一小層的白雪,可積雪的勢頭不如寒冬時節了,薄薄的有如一張絹布,幾棵喬翠欲滴的小草,已是穿破了積雪的掩蓋,露出了一抹翠綠。
“將是春日遲遲,卉木萋萋了。”劉璋回顧,朝著身後的親衛吳班說道。
同時劉璋心裡也暗道了一句,這冬雪消弭,春色將近,到了他大展宏圖的時候了。
吳班點了點頭,他報之一笑:“明公說的是,隻消數日,冰雪即是消融不見,萬物複蘇,生機勃勃也。”
不多時,劉璋來到了南鄭官寺的議事廳門口,隻見廳內漢中太守黃權、軍師中郎將兼主簿荀攸、軍曹彭羕、從事鄭度等人紛紛列席而坐,靜候著劉璋的到來。
“明公。”
“明公。”
一見劉璋,眾人紛紛起身,向著劉璋拱手施禮,有的人跪拜而來,施起了大禮。
劉璋照舊擺了擺手,讓眾人安座,言是不必如此,這禮儀之道,能分上下、固尊卑,可來來回回的禮儀,就是繁文縟節了,現在軍國多務,一切以簡便是從。
待劉璋走到上首的位置坐定,出席起身的眾人方才走回各自的位置,安然的坐了下去。
“先生,就由你講述一下關中的情形吧。”劉璋示意荀攸。
荀攸點頭,他先是輕咳的一聲,引來眾人的注意,而後將他這個主薄掌握的最新消息道出:“李榷、郭汜二賊返回長安之後,就馬不停蹄的發兵到了陳倉城下,意圖趁我軍剛剛拿下陳倉,形勢還不是十分穩固的時候奪下陳倉……隻是積雪皚皚,用兵不易,加上甘中郎將、婁校尉守禦甚嚴,李榷、郭汜二賊除卻開始拚命強攻了一二次,見沒什麼戰果,後麵就隻是小打小鬨的襲擾陳倉了。”
“賊寇就是賊寇,一經小挫,就止步不前。”兵曹彭羕輕笑了一聲:“陳倉一失,關中門戶大開,李榷、郭汜二賊眼下不拚命,不動真格,去搶回陳倉,一個勁的小打小鬨,是準備等到我們糧草充足,兵發關中嗎?”
“陳倉城堅,易守難攻……而李榷、郭汜二賊的立身之本,就是他們帳下的強兵,這一二次強攻無果,他們自然是放棄強攻,二賊如何舍得本部人馬折在陳倉的城牆下……這要是失了帳下的精卒,二賊就真的如同山林賊寇了,還如何橫行郡縣。”從事鄭度揣摩著道了一句。
聽得鄭度的話,荀攸點頭道:“以攸度之,或正如從事所言,李榷、郭汜擔心本部人馬折損太多,所以才不放手強攻陳倉……這失了陳倉,李榷、郭汜二賊領著帳下強兵,還可以竄逃其他地方。”
“可若是二賊不惜帳下士卒的性命、強攻陳倉,致使帳下強兵雕零,這種情形下,就算二賊僥幸得了陳倉,可麾下無有強兵,二賊就如無根之木、無源之水,將不複舊日的煊赫跋扈,隻得孤身奔逃走竄,假以此時,一亭長也可以縛殺之。”
“陳倉有興霸、子初在,就算李榷、郭汜二賊舍命強攻,陳倉也是安穩如泰山,佁然不動也。”劉璋麵帶微笑,他插了一句嘴,表達出對甘寧和婁發的信心。
“李榷、郭汜二賊不至於就此屯於陳倉城下,靜候明公、坐以待斃吧。”兵曹彭羕露出一聲疑惑。
荀攸搖了搖頭:“李榷、郭汜二賊還不至於這般愚鈍,現下二人一則圍困陳倉,二則呼朋喚友,以明公攻取陳倉、有意於關中之地,號召關中的大小軍頭團結一致,欲共同對抗明公。”
“就眼下而言,據斥候回稟的消息,李榷、郭汜帳下使者四出,前往遊說各地的大小軍頭,近的有關中的李堪、候選、程銀、梁興等人,遠的有屯駐弘農的段煨、張濟,而隴右的韓遂、馬騰,雖是同二賊是舊日仇敵,可如今非常之時,二賊也是有遣使者去。”
“真的拉的下臉。”彭羕露出一聲不屑的言語,李榷、郭汜和韓遂、馬騰之間紛爭不斷,廝殺也有幾回了,仇怨極深,隻是沒想到這個時候,李榷、郭汜能舍得下臉,遣使邀請韓遂、馬騰參與對抗蜀地的聯軍。
“當分化彼輩,不使彼輩聯合,削弱他們的勢力,如此關中方可易下。”
彭羕眉宇間露出一縷憂色,若是李榷、郭汜真能聯絡到隴右的韓遂、馬騰,弘農的段煨、張濟,並邀請到關中的大小軍頭,團結一致的同蜀地抗衡,雖說這些人人心不齊,可也是一股不小的勢力,會給他的明公討定關中帶來麻煩。
荀攸點了點頭,他順著彭羕的建議朝劉璋說道:“明公,彭兵曹所言極是,當儘量分化削弱李榷、郭汜糾集起來的聯軍,不然若是關中、隴右、弘農合為一體,一時間確是難以遂定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