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倉城外。
李榷、郭汜的營壘之中。
烈焰洶洶,在夜間勁風的吹拂之下,仿佛一條毒辣的火蛇,不斷翻滾著、席卷著、奔騰著,吞噬所能接觸到的一切東西,火光更是耀天,將黑夜直直的照成了白日,李榷、郭汜的前營可謂是通明一片。
“不要漏掉一輛衝車、一架雲梯。”
甘九指揮著手下的士卒,讓士卒們將腰間葫蘆裡的桐油澆到李榷、郭汜二賊精心打造的攻城器具上,然後引燃這些器具上的桐油,借著桐油易燃的習性,讓這些攻城的利器化為灰燼。
隨著一輛輛衝車、一架架雲梯被點燃,甘九的臉上露出快意的笑容,這些衝車和雲梯是賊眾花了好大功夫打造的,就等著來日用於攻打他們駐守的陳倉城。
如今這些衝車和雲梯被毀,李榷、郭汜隻怕是欲哭無淚,隻能看著陳倉城興歎了,而李榷、郭汜若是想要重新打造衝車和雲梯,又得耗費不少的時日了。
“好火。”
見著一道烈焰在夜間寒風的席卷下衝天而起,甘九發出一聲大讚,風聲烈烈,赤炎洶洶,現下不需太長的時間,烈焰就會將賊眾的雲梯和衝車焚毀。
這邊甘九在做著法外狂徒,肆意放火。
那邊甘寧指揮著帳下的精卒,不斷的在李榷、郭汜的前營中衝殺,他這邊放火也是免不了的,一張張賊眾前營的軍帳被點燃,自天空往下望去,那些被點燃的軍帳仿佛一團團篝火在熊熊燃燒,隻是這篝火著實有些大了些。
“穩住,給乃公穩住。”
駐守涼州賊眾前營的李傕外甥胡封,他在十餘名親衛的簇擁下,看著眼前紛亂嘈雜的一幕,頓然是怒從心頭起,想來他自謂悍勇無比,不將蜀兵看在眼裡,可今夜卻是為蜀兵破了前營。
今夜之後,他這張臉隻怕麵上無光了,因而胡封不斷的咆哮,想讓驚慌失措、不成行列的士卒鎮定下來,組織起來,同夜間襲營的蜀兵交戰。
“穩住,你們這群豎子。”
在胡封及他身邊一些親衛的厲聲喝罵下,不少涼州士卒止住了心中的恐慌,稍稍安定了些,並為了安全起見,也是人之常情,希望在紛亂的局麵下有個依靠,涼州士卒們向著胡封所在的位置靠近,開始有了抱團的趨勢。
“嗯?”甘寧見著胡封所在的地方,涼州士卒正不斷的聚攏起來,有形成一支隊伍的趨勢,出現了和他心中所想衝散涼州士卒、方便他攻殺的念頭相悖的情況,他頓時有些警省。
瞬息之間,甘寧下了決斷,那就是決不能讓紛亂無序的涼州士卒在涼州將校的組織下抱成團壘,若是賊眾前營的士卒聚攏彙合,同他貼近廝殺,就不方便他後麵引軍而退了,萬一到時候同涼州士卒糾纏在一起,說不得要折掉不少兒郎,才能全身而退。
甘寧向前踏出一步,並朝左右隻一個目視,他身邊的親衛立即會意,向他靠攏並跟隨在了他的身邊,向著胡封所在的位置闊步走去,欲要斬殺這名賊眾中能穩住局麵的頭領。
前營中軍帳燃燒起的火焰,照亮著甘寧前方的路,讓他和對麵的胡封之間能互相看個明白,並彼此從各自的眼睛中看到了如衝天烈焰般的殺意。
“好膽,竟敢不退反進。”北地人、騎都尉胡封嘴角露出一絲不屑,他見著蜀兵的將領向他這邊靠近,心下沒有半分緊張、憂懼,反而是臉上掛上了譏諷之色。
自光武帝劉秀建立東漢以來,天下精兵之所,大抵是邊郡之人,而大漢的邊郡,乃是幽、並、涼三州,幽州突騎、並州鐵騎、涼州大馬,是帝國武力的支柱。
作為涼州人的胡封,及他手下的士卒,以往與羌胡雜處,曉習羌鬥,戰鬥力是帝**士中一等一的存在,而蜀兵,向來不以勇猛著稱,因此胡封對向他殺來的蜀軍將領並不放在眼裡。
於胡封眼中,托大向他衝殺而來的蜀軍將領,給了他一個非常不錯的機會,能讓他得以挽回今夜的敗局,找回被夜襲驚擾大營而失去的顏麵,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胡封握緊手中的環首刀,但見這柄環首刀的刀刃上寒光湛湛,有如清霜一般,直直的發出陣陣寒意,便知這把環首刀非是凡品,實際的確如此,這柄環首刀乃是胡封自雒陽武庫中揀選到的一把寶刀。
那時董相國入主雒陽,把控朝政,他們這些涼州人飛黃騰達,權位、財貨、美姬,是應有儘有,而帝國都城雒陽的武庫,更是成為了他們涼州人倉庫,任由他們隨意挪用調取。
當時胡封一眼就在雒陽武庫相中了他手中的這柄環首刀,用著這柄環首刀贏下了不少的勝仗,如今又到了這柄環首刀發揮出功效的時候了。
“給我上。”胡封沒有坐等甘寧臨門,他一聲厲喝,指揮著左右士卒向前殺去,自身更是一馬當先,以身作則,用他這位都尉帶頭衝鋒鼓舞著帳下士卒的士氣。
兩支顏色分明的隊伍相互靠攏,不斷的接近。
最終,須臾之間,兩支隊伍碰撞到了一起,開始了今夜的決勝局。
當真正同對麵的蜀兵交鋒在一起,並過了幾招之後,胡封頓然警覺了起來,以他的剽悍,竟是幾招之內未能拿下蜀兵的將領,反而有被壓入下風的風向。
‘娘的,蜀兵什麼時候能打了。"
被甘寧幾個連招壓的連連後退,胡封感到了壓力,有些左右支拙了起來,他心中謾罵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