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寧忽的嗤笑一聲,他指著賊眾說道:“看來李榷、郭汜還是舍不得讓自家的兒郎來攻城,而是有心讓被錢帛招誘前來的羌胡做先登,自己則居於中軍,穩坐釣魚台。”
不止甘寧,婁發也瞧了出來,隻見羌胡的隊伍裡扛著簡陋的長梯,便可一點就通,知曉今日攻城的主力,是來自涼州的羌胡之種,而不是李榷、郭汜的嫡係兒郎。
這邊甘寧和婁發在居高臨下的點評李榷、郭汜,那邊李榷、郭汜的大軍抵達了陳倉城下百步遠的距離,李榷於中軍處,同十餘名羌胡的渠帥商討。
“諸君,今日若是能拿下陳倉城,錢帛、生口皆歸爾等,我隻要一座空城便可。”
李榷十分的大方,他大手一揮,將陳倉城內所有的一切都作為獎賞,用以激勵為他招誘前來的羌胡渠帥,鼓舞羌胡作為先登攻打陳倉。
十餘名羌胡渠帥互看了一眼,臉上是止不住的喜色,居於戶口不豐、出產不阜的涼州,他們最需要的就是生口、財帛,而今李榷如此的大方,很是符合他們的心意,對他們的胃口。
“李將軍就請看好吧,區區一座陳倉,今日當是為將軍拿下。”一名羌胡渠帥表著態度。
“今日不拿下陳倉,我等絕不收兵。”又是一名羌胡渠帥大聲嚷嚷道,語氣中透露著對陳倉城內財富的貪婪。
李榷和郭汜聞言,二人對視了一眼,露出滿意的表情,郭汜出首道:“各位渠帥且去準備攻城,若是有哪個部族先登上陳倉城頭,除卻陳倉城內的財貨,我郭阿多這裡還有重賞。”
李榷大方、郭汜也大方,昨夜前營被破、胡封戰死,因而二人對陳倉城內的蜀兵極是憤恨,幾欲屠城而後快,財帛潑灑而出,隻為拿下陳倉,一雪昨夜的恥辱。
羌胡渠帥一擁而散,馬不停蹄的返身,帶著對陳倉城內財貨、以及李榷、郭汜給出的獎賞的貪念,向著自家部族的陣地飛馳而去,隻為早一刻驅使族眾抵達陳倉的城牆下,先登破城。
在一通如雨點般密集的擂鼓聲中,受到鼓舞激勵的羌胡們抬著簡陋的長梯,向著陳倉城奔去。
七十步、五十步、三十步……
隨著羌胡的臨近,城頭上卻是沒有什麼動靜,仿佛守軍一夜之間撤離了一般,又像是守軍見著羌胡臨門,駭的不能自己,這不免讓衝在第一線的羌胡感到高興。
隻是羌胡們還沒高興幾刻,就見城頭上拋射出夏日雷雨般的箭矢,密集、緊湊、不透風,覆蓋了整座城牆的前方。
跑在最前麵,也是最為勇猛的羌胡,雖然他們身上穿著李榷、郭汜賜下的盔甲,可見著令人頭皮發麻的箭雨迎麵而來,他們也是心下惶恐不安,想著找些東西遮掩一下身體。
可目之所及,卻是一片空曠,純純的一片白茫茫,城牆前能遮擋守軍的視線、影響守軍守禦的東西,早已被甘寧、婁發清理的一乾二淨,因此羌胡們隻能硬著頭皮、頂著箭雨,迎難而上。
也不是身處第一線的羌胡沒有退卻躲避的想法,而是他們左右後方皆是有人,一時間想退卻,也是無處可退,且不僅不得退卻,在族人的裹挾下,他們隻得向前,不然一個不小心,被身後的族人衝撞倒地,恐怕會被踩個稀巴爛,爹娘見了,都是不識的結果。
自陳倉城頭潑灑而下的箭雨瞬息而至,強而有力的箭矢,在近距離的衝刺下,穿透了第一排羌胡身上的甲胄,劃開羌胡的皮膚,刺入他們的血肉之中,且有些箭矢乖巧,從甲胄的縫隙穿過,一往無前的刺入血肉、嵌入羌胡的骨頭之中。
一時間,城下的羌胡是人仰馬翻,哀嚎之聲不絕於耳,而其中能發出哀嚎之聲的,已是算得上戰場的幸運兒,不少倒黴的羌胡,早就絕了氣息,塵歸塵、土歸土了。
“射,再給我射。”婁發連連喊話,讓手下的士卒射擊城下的羌胡。
與此同時,婁發的手上也沒有閒著,他熟稔的搭弓射箭,瞄著羌胡中的悍勇之徒射擊,每一箭,必然有一個羌胡健兒殞命戰場、流血四溢。
婁發的箭法很準,角度也很刁鑽,他習慣於瞄準羌胡的麵部、頸部,這些缺乏防護的地方,且是極為脆弱,一擊若中,必然讓羌胡失去性命,僥幸不死也是不能再戰。
“二十五。”
“三十一。”
“四十六。”
一串串冷漠的數字從婁發的口中念出,數字每加上一次,都疊上了一條羌胡的性命,他的射藝高超、百發百中,更是有連珠快射的本領,成為了一台高效的羌胡收割機。
而城牆前的羌胡之眾,素來不惜性命,悍不畏死是他們的人生信條,麵對這淩厲且密集的箭雨,羌胡們竟是幾次三番的衝鋒,意圖抵達陳倉城下,架起長梯,蟻附攻城。
可他們的努力徒勞無功,每每隻是丟下百餘條性命,卻是難以前行一步,連陳倉的城牆都沒能摸上。
後方幾名督戰的羌胡渠帥,見著帳下兒郎死傷慘重,他們的心頭幾欲滴血,可都死了這麼多兒郎,沉沒了不少成本,就此退兵隻怕要吃大虧。
幾名羌胡渠帥一通商議,又督促著帳下兒郎衝鋒了幾次,但還是得到同一個結果-陳倉城的城牆都未能摸到,他們不免沮喪,生出了畏懼的心理。
陳倉城堅,守軍更是無懈可擊,是一塊硬的不能再硬的骨頭,不是他們能啃的下來的,幾名羌胡渠帥生出了同一個念頭,陳倉城內的錢帛生口雖好,可若是丟了性命,那也就無福消受,眼下於他們而言隻有一個選擇了。
撤軍。(本章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