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汜語氣憤慨,不無埋怨的罵道,他點明了一個代表性的豪族:“就比如那京兆韋氏,上趕著給劉璋送錢、送糧,比伺候親生父母還要殷勤……枉他韋氏為關中冠蓋,全然沒有一點世家的穩重。”
“眼下我們和蜀兵的勝負還沒分出來呢?”郭汜惡狠狠的道了一句:“若是打退了劉璋小兒,這京兆的韋氏我看就沒什麼必要存在了,夷他娘的三族,給乃公泄泄火。”
“那是自然。”張濟麵上應和著郭汜,心中卻是不屑一顧,眼下勝負處於兩可之間,此刻下注的話,贏到的籌碼才多,若是等到勝負已分,那時候再去下注,隻怕連一文錢都難贏到。
“阿多,你這話說的對。”今日略顯沉默的李傕開口了:“這有些人啊,在事情還沒明朗的時候,就上趕著給劉璋小兒表忠心,納降旗,著實不是什麼明智的人,不知道勝負懸於一線,未可知也。”
“哼。”李傕輕哼了一聲,半眯著的眼睛若有若無的鎖定在了張濟身上。
張濟聽著李傕意有所指的話,感受著李傕投射過來的目光,他心中頓然有些不妙,但他好歹是一方強帥,他強自鎮定下來,麵色上不露出什麼波瀾,他擠出一抹笑意道:“這今日歸降劉璋,他日卻是要遭殃。
說完張濟自得其樂的哈哈笑了兩聲,但卻是無人應和他,李傕、郭汜幾人隻是冷眼盯著他,隻有他自己的笑聲在帳內來回飄蕩,氣氛頓然顯得有些詭異。
是以張濟隻笑了兩聲後,就收起了笑意,他的麵色變的凝重了起來。
“隻怕有些人心裡不是這麼想的。”李傕反駁了一句張濟的話,他意味深長的說道:“有些人深恐落於人後,匆匆忙忙向劉璋納降歸順……”
“卻是不知露出了馬腳,教旁人看的一清二楚,而那名歸降劉璋的懦夫,還兀自不知。”
李傕的話愈來愈淺顯,也愈來愈明白了起來。
張濟裝作未聞,他緩緩起身道:“夜色深了,濟不勝酒力,加之營中事務繁雜,就此告辭了。”
隻是麵對張濟的請辭,李傕、郭汜也是裝作未聞,沒有應答下來。
李傕更是一揮手,但見十數名甲士從帳外竄了進來,堵在了帳口處。
“稚然,阿多,你們這是什麼意思,我從陝縣大老遠的過來襄助你們,你們就是這樣對待我的嗎?”張濟露出不悅的神色,他冷冷道了一聲。
“彆裝了,我碰到胡車兒的時候,胡車兒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和我說了。”李傕自信滿滿的說道,可他的眼底卻是略顯底氣不足。
說完李傕一雙眼睛,不住的在張濟臉上掃視著,不放過任何一絲細節。
關於前麵在偵查敵情的途中碰到胡車兒一事,當時心事重重的他沒有察覺到什麼,隨口客套了幾句就放過了胡車兒,可猜疑心甚重的他回過神來,自覺有一些不太正常的地方。
一則胡車兒受命偵查敵情,何以一個人外出,身為都尉的胡車兒,縱使不是前呼後擁,也好歹領著七八騎一起偵查,這太過不同尋常了。
二則胡車兒在轉彎撞上他的第一刻,略顯有些驚慌,他當時以為胡車兒是作為一個人的正常反應,畢竟猝然碰到一隊人馬,是個人都會嚇到,可沉下心思考一二,胡車兒分明是對突然遇見他感到慌張。
而後回到長安城的李傕,越想越覺得不安,他有六七成的把握,那就是張濟背著他和郭汜,做了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說不得和關中的豪族一樣,張濟做出了向劉璋納降的事情。
帶著這種不安的情緒,李傕趁著事情還沒爆發在明麵上,派遣了李桓去邀請張濟到城內商議軍情,並讓郭汜出言,邀請張濟在城內睡上一夜,看看張濟的對答。
見著張濟連連推辭,一心要回城外營寨,李傕認為他揣摩的事情,有了七八分的可能性。
到了現在,李傕通過他一句炸魚的話,在張濟臉上看到了壓製不住的慌張後,他咧開嘴,猩紅的嘴唇和潔白的牙齒相互映照,透露出有如千年玄冰的深深寒意。
“張濟,你莫不是忘了你的出身,你一個涼州人,竟是私下裡向著劉璋納降,簡直汙了涼州人的名頭。”
李傕直接喊著張濟的名字,他現在有十足的把握,底氣也是滿滿的,可以肯定張濟背地裡做了見不得人的勾當。
“這話從何說起。”張濟在起初的慌張後,他強壓下內心的驚懼,硬擠出一個難看的笑臉。
“我若是有向劉璋小兒請降的心思,教我死於刀劍之下。”
張濟的眼珠子不停的打轉,想著尋覓出一條的生路,可眼下他身處李傕、郭汜的營寨之中,斷無突圍的可能,於是乎他舉手指天發起了毒誓,期望能取信於李傕、郭汜。
可李傕、郭汜卻不答話,隻是冷冷的盯著他,像是一頭餓狼盯著獵物。
……
長安城外,張繡在賈詡不詳的預感下,並得賈詡的建議,讓他做好戰爭的準備。
於是乎他分發下了武器,讓士卒頂盔摜甲,做起交戰廝殺的準備。
而後張繡坐立不安的來回走著,他一邊通過落日的程度來判定當下的時辰,一邊向著轅門外望去,希望看到他叔父張濟歸來的身影。
但隨著時間一點點推遲,太陽一點點的沒於西山,張繡的心境逐漸落入穀底,事情有些不太尋常了,往日入城商議軍情,他的叔父這個時間點也該回來了,但直到現在,他的叔父還沒有一丁點的消息。
張繡掃了一眼正在閉目養神的賈詡,他擔心真如賈詡所言,李傕、郭汜察覺到了什麼,他的叔父性命可能危殆矣。(本章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