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兵霹靂車激射而出的石彈,有如江南梅雨時節聯綿不絕的雨水,一波又一波的傾瀉在長安城頭,飛躍一百五十步的石彈,在抵達長安城頭時速度和威勢不減,擦著便是傷,挨著便是死。
一時間,長安城頭的涼州士卒,幸運點的,為疾射而來的石彈擦傷,哀痛連天的哭喊了起來,倒黴點的,直接被石彈命中了要害,一聲悶哼隻叫到了一半,便四肢無力的癱倒在地,魂魄兮歸於地下。
方才發出壯言,小覷蜀軍飛石車的李循和李利二人,此刻正心下惶恐的縮在雉碟之下,不敢冒出頭去,恐為蜀軍飛石車發來的石彈擊中,落了個撲街的下場。
見識到蜀軍飛石車威力的李循和李利,二人一麵是對蜀軍飛石車的威力感到驚懼,一方麵則是覺得匪夷所思,一百五十步開外,蜀軍的飛石車竟是能飛到長安城頭,且威勢不減,殺傷力巨大。
"莫不是鬼神在冥冥中相助蜀軍,不然何以一百五十步開外,飛石車發出的石彈能飛到城頭之上。"
這是李循心中的念頭,他不敢置信幾塊木頭撘成的器械能有這樣的威力,故而他將之歸因於鬼神。
可如此一來,鬼神都在相助蜀兵,那他們這些涼州人,在同益州牧劉璋的戰爭中,還會有什麼勝算,或者說,根本就沒有勝算才是。
李循望了一眼他對麵的李利,隻見膽子較小的李利,此刻仿佛是蜷縮著的蛇類生物,李利抱著頭,縮著身子,臉上是止不住的惶恐之色。
而,將身形藏匿在雉碟命中,落個傷殘的結果。
李循見狀,他不由直直的歎了一句,作為李傕的侄兒,他同李傕的關係密切,他知道李傕對眼下這場戰爭的盤算,李傕的想法是先堅守長安一段時間,待到蜀軍頓兵堅城下日久,師老兵疲的時候,再伺機擊破蜀軍,拿下這場戰爭的勝利。
以李循的看法,李傕的計策並不是十分的高明,但卻是特彆的實用,沒有那麼多花裡胡哨的操作,出簍子的地方就不多,成功的概率就會特彆的高。
可是,眼下蜀軍的飛石車打破了李傕的算盤,在李循看來,蜀軍擁有如此的攻城利器,他們一方隻得被動挨打,且軍中士氣都為蜀軍的飛石車威力所震懾,這對守禦城池來說不是一件好事。
"長安城,不好守了。"李循露出了一個悲觀的念頭。
那邊李循的叔父李傕,此刻同李循一樣,在心頭盤算起了蜀軍飛石車對戰局的影響。
就李傕的度量下,蜀軍的飛石車威力雖是巨大,但於攻克長安來說用處不大,畢竟攻克長安,還得是雲梯和衝車才行,雲梯可以架到長安的城頭,衝車可以破壞城牆和城門,這些才是決定長安城歸屬的利器。
隻不過蜀軍的飛石車,對軍中士氣影響巨大,也就對守禦城池的他們大大不利了,李傕瞧見了麾下士卒縮頭縮腦、麵色驚懼的模樣,一個兩個,都在害怕被蜀軍激射過來的石彈擊中。
這樣的士氣,這樣的狀態,如何堅守城池?
李傕自覺他前麵的計劃隻怕會破產,他堅守城池,伺隙擊破蜀軍的妙計,現下卻變的不太妙了。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蜀軍大張旗鼓,立陣於長安城前,除卻使用飛石車向城頭激射石彈,倒也沒有其他的動作,這是劉璋的命令,第一日的攻城他隻打算使用霹靂車,先試試長安城守軍的水準再說。
韋康和張既,二人前麵瞧著陰溥領兵出陣,列出一堆形狀奇怪的器械,而後從法正口中得知這是霹靂車,是用來激射石彈用的。
當時二人多少對霹靂車不以為意,畢竟飛石車這種攻城器械,從來不是攻城的主流利器,雲梯和衝車才是攻下一座城池的利器,飛石車不過是小把戲、小玩意而已。
此外在韋康和張既的觀察下,認為霹靂車離長安城的距離略遠,有一百五十步之巨,這麼遠的距離,激射而出的石彈,能否落在長安的城頭,怕是要打一個大大的問號。
然而隨著陰溥下令,霹靂車被催動了起來後,韋康和張既見到了霹靂車"聲如雷霆,發石如雨"的威力後,二人臉上不免浮上了訝異之色,這等的威力,超乎了他們的預期,也超乎了他們的想象。
“有此等的攻城利器,何愁長安城不下。”韋康對著張既道了一句。
張既點了點頭,不過他有一二點不一樣的看法:“雖說不一定能憑借飛石車砸下長安城,但多少也能令李傕、郭汜二賊心中惶恐,今夜難以安枕入睡。”
“自然,管教二賊驚駭。”韋康臉上浮起笑意,關中父老,上至世家豪強,下達黎民百姓,都望著李傕、郭汜二賊早點去死,如今能震駭二賊,對韋康來說,便是一件快事。
關中太平之日不遠,韋康和張既心中同時升騰了一個念頭。
待到日頭西移,劉璋下達了還師回營的命令,長安城不可驟下,他沒有能一天就拿下長安城的妄想。
見著蜀軍撤軍,李傕、郭汜,以及二人麾下的士卒,才敢冒出頭來,目送著蜀軍遠去。
“可恨。”郭汜胸中升騰起一股子怒火,今日為蜀軍的飛石車砸了半晌,他們一直處於被動挨打的狀態,現下蜀軍收兵還營,拍拍屁股走人,簡直是不把他們放在眼裡。
李傕麵色淡然,他環顧四周,打量起了麾下士卒的狀態,但見麾下士卒,見著蜀軍收兵,無一不是露出了慶幸的麵色,慶幸今日僥幸得生,不至於落個被石彈砸死的悲慘結局。
“士氣不振,軍中惶惶。”李傕輕歎了一聲。
郭汜聽到李傕發言的聲音,但李傕言語輕微,他沒有聽清,於是他開口問詢道:“稚然,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