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白城外,蜀軍營寨。
當朝陽升起、天色明淨之後,昨夜李傕、郭汜夜襲之戰的痕跡,便無有遮掩的展露在了劉璋的麵前。
但見營寨門口是一具具涼州士卒的屍體,刀戈、弓箭被隨意的丟棄在地上,旗幟、大纛不再豎起飛揚,而是筆直的躺在塵土之中。
一副落敗而逃的慘況,直直的落在了劉璋的手裡。
兵曹彭羕站在劉璋的身側,拱手向劉璋稟告道:“明公,昨夜黃白城中有兩支軍隊出城夜襲,一支往城北的營寨而去,一支往城南、也即是我們這裡而來……往我們這裡來的涼州軍敗退後退回了黃白城,而往城北營寨的涼州軍,前部人馬被我軍圍剿,隻數人得脫,後隊人馬似是無心夜襲,在前部人馬夜襲之際就引軍竄走了。”
“有一支涼州軍跑了?”劉璋根據彭羕的闡述,問出了一個關鍵性的問題。
劉璋隻覺心下不妙,他隱約可以猜到,逃脫的這支涼州軍中,必然會有一條大魚,至少是李傕、郭汜級彆的大魚,而郭汜昨夜引軍攻打城南營寨,想必那條大魚當是李傕。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念及先賢的告戒,劉璋自然不會讓這種情況出現。
“可有著人馬去追趕?”
“確是如此,有一支人馬突圍而去。”彭羕點了點頭,他肯定了劉璋的第一個問題,然後他繼續回複起劉璋的第二個問題:“當時張任、文聘二將負責圍剿夜襲的涼州軍前部人馬,是故這支涼州軍後部人馬,張任指派了張繡去先行追趕……”
“而張任、文聘蕩平了涼州軍前部人馬後,張任、文聘二位將軍商定,由文聘將軍留守營寨,張任則引輕騎去援助張繡了……思來有張任、張繡二位將軍,必不至於讓竄逃的這支涼州軍得脫生天。”
“如此倒也妥當。”劉璋不著意的點了點頭,有張任、張繡去追,這支見勢不妙就即刻竄逃的涼州軍,十有**逃不脫他的手掌心。
這裡劉璋掃了一眼拱手束身的賈詡,他緩緩向賈詡問道:“賈卿,昨夜逃竄的涼州軍,卿以為當是何人?”
“除了李傕,無有他人?”賈詡眸中精光一閃,他立即就回答了一句。
和劉璋相處了一段時間後,賈詡察覺到劉璋非是妒賢疾能的君主,也沒有因為他的出身、他的過往,就對他有所猜忌和嫌疑,劉璋心胸豁達,有類高皇帝。
是以在劉璋問策之時,賈詡知無不言、言無不儘,不去做那等遮掩才具、藏藏匿匿的行徑,暫時摒棄了明哲保身的心思。
接著上麵一句話,賈詡細細的分析道:“首先昨夜夜襲我們這處城南營寨的涼州軍,彼軍所豎立的旗幟為"郭"姓大旗,便可先排除掉郭汜……”
“而郭汜夜襲城南,那城北必然是李傕,李傕素來狡黠,武勇稍遜於郭汜,當是不會去做什麼先鋒,那李傕也就會待在夜襲城北營寨的涼州軍後隊人馬中,所以這支竄逃向北的涼州軍,當是李傕無疑。”
說到這裡,賈詡輕笑了一聲,他推斷道:“至於李傕見到前部人馬被圍,一不上前救援,二不撤回黃白城,八成是李傕自出城夜襲之時,就做好了竄逃的準備了。”
“而郭汜,十有**是受了李傕的誆騙,被李傕誆騙去攻打我軍城南的營寨,吸引我軍士的注意力,好方便引軍向北竄逃的李傕,能順利的脫身而去。”
“好個狡黠的李傕!”兵曹彭羕隻覺是撥開雲霧見青天,他感歎了一聲。
“好一個可憐的郭汜,被李傕當做狗耍。”續而彭羕一聲嗤笑,他笑那郭汜智謀短淺,被李傕蒙在鼓裡,一番辛苦,為李傕做了嫁衣。
對昨夜的局勢進行一頓分析後,劉璋將目光放到了眼前的黃白城上,黃白城內尚且還有郭汜這條大魚,他得破開城門,將郭汜這條大魚給烹煎油炸了去。
“傳令,讓霹靂校尉陰溥先行上前,給郭汜一頓狂轟濫砸先,然後全軍出擊,四麵攻城。”劉璋向著兵曹彭羕下發了他的命令。
聽著劉璋的命令,彭羕反問了一句:“不知四麵攻城,哪一麵是主力。”
“四麵皆是主力,就看誰先登城了。”劉璋財大氣粗,他豪橫的說道。
說起來按照正常的攻城節奏,圍三必缺一也,不使城內之人有堅守之心,而是去生出逃竄的心思,可如今劉璋對郭汜的人頭是勢在必得,且以他大軍數萬之眾,對上據守孤城的郭汜數千之眾,十倍的優勢下,倒也不必去遵守什麼圍三缺一的打法。
兵無常勢,水無常形也。
“諾。”彭羕應聲稱是。
而朝陽升起後的黃白城內,郭汜見著空蕩蕩的城外,他神色不免落寞了起來,落寞之後,他的臉色轉向陰沉,續而變的陰狠,乃至於凶殘,仿佛一隻欲要擇人而噬的惡虎。
“將李桓拖上來,將李桓拖上來……”郭汜大叫著、咆哮著,讓麾下士卒將李傕的從弟李桓拖上來,他連聲下了數道相同的命令。
此刻郭汜心中有著無限的怒火,翻騰著、洶湧著,於他的胸膛之內,這股滔天的怒意,是向著棄他而走的李傕,是向著誆騙於他的李傕,是向著辜負他信任的李傕。
隻是眼下李傕竄逃而去,不知何往,郭汜一肚子的怒火無處發泄,他就想著對李傕的親近人下手,以卸去胸中的一二點不痛快,也讓自己能快意一些。
於郭汜催命般的號令下,神情恍惚、神色呆滯的李桓被拖了上來。
李傕的離去,在郭汜看來,是一種背叛,讓郭汜不滿、憤怒,而在李桓看來,遭到最親近之人的背刺,讓李桓一時間難以接受,是故李桓露出了恍惚、呆滯的神情。
“李桓,李傕乾的好事,便由你先償還一二。”郭汜提著把環首刀,怒氣衝衝的上前,雙手高高豎起環首刀,對著李桓劈砍而去。
一刀,李桓發出了一聲慘叫,聲音犀利且響亮,身體不自主的掙紮著。
兩刀,李桓的聲音頓然轉低,受到重創的他難以哀嚎,他掙紮的動作幅度變小。
三刀,李桓的聲息變得若有若無,不再動彈掙紮。
刀刀見血,刀刀觸肉,郭汜發了瘋一樣的,恨不得將李桓、李傕的這位從弟砍為肉醬,也唯有將李桓砍為肉醬,才能泄他心中之恨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