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蘭亭內,一大一小有說有笑的,這時候倒是能看出來點這倆人的“父子之情”了。
候在一旁的管家看著麵前的這一幕,不由得鬆了口氣。
還好這次少爺吉人自有天相沒出什麼大事。
要不然,依照他家先生的性子...指定得發瘋吧?
到時候隻怕是要可憐了裴渡那孩子了...
畢竟,可不是什麼人都能讓裴禦之心軟的。
思及到此,年輕的管家不由得操心的擰了擰眉。
管家是被裴家從孤兒院收養的孩子,滿打滿算也可以說是和裴禦之一起長大的,因此,他不僅清楚裴禦之的過往,了解裴禦之的遭遇,理解裴禦之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子。
所以他十分清楚,對於裴禦之來說,裴憐皙的存在到底有多重要。
即便有些話裴禦之從未宣之於口,可管家清楚,甚至是所有在裴家工作的傭人雇工都清楚。
這麼多年以來裴憐皙就是緊著裴禦之的那根弦。
裴禦之沒能更瘋,那可是多虧了有裴憐皙這個兒子在。
可命運有時就是這麼戲劇。
這根弦要斷了...
麵前的少年坐在輪椅上,身形消瘦,唇上沒有絲毫顏色,明明病痛將他折磨的疲倦,可他卻依舊做的筆直,如青鬆一般,堅強勇敢卻又不失鈴蘭花的溫柔和向日葵的熱烈。
神色動容,管家不由得回想起,上次裴憐皙發病發的最厲害的時候,昏昏沉沉間扯著他袖子說過的話...
他說:“我其實是個膽小鬼...”
“我怕疼,每次發病...心臟疼起來的時候,我恨不得捅自己兩刀死了算了。”
“可我也怕死,我怕死的時候比發病的時候更疼,我見過那麼多有趣的事...我不甘心。”
“我總說活著才有希望,話說多了有的時候甚至連我自己也分不太清那到底是算是自我安慰還是自我麻痹...”
“...你們總說我堅強,可堅持了一年多我真的覺得自己快瘋了...”
那一夜,身形消瘦的少年嘴角溢著絲絲血跡,癱在床上,昏昏沉沉間整個人都透露著頹廢的絕望感,他就好似一塊已然破碎又粘好的玻璃,雖然完整,卻滿身傷口,幾近再次破碎的邊緣。
許是自己也意識到自己時日不多,又許是心臟疼的厲害,他的意識有些模糊。
便喘著氣有一搭沒一搭斷斷續續的囑咐起了遺言:“裴禦之胃不好,晚上必須吃飯...讓他少抽煙,省的每到下雨天頭疼...三月五號是他生日,彆忘了給他買蛋糕,他其實喜歡吃甜。”
“水池子裡我的魚...恰恰總是搶吱吱的飯,喂得時候你幫忙看著點彆讓吱吱吃不飽...”
“太爺爺肝不好...讓他少抽點煙。”說著,昏昏沉沉的少年似乎是意識到了自家太爺爺脾氣不好,轉而嘀嘀咕咕:“算了,我不害你了,我自己囑咐,等我死了我給他托夢...”
“還有阿渡,阿渡好像不喜歡家裡,得讓裴禦之多照顧照顧阿渡,紫荊學院好多人都凶巴巴的也不知道他會不會被欺負...”
提起這個,他清醒了些,滿身冷汗的掙紮著想從床上爬起來,可他心臟處鑽心的疼又疼的他直冒眼淚,他便隻能像是抓救命稻草般扯著他的袖子喊:“我爸呢?我爸回來沒?”
管家看的心疼,隻能一邊扶住裴憐皙的半邊身子一邊強忍著心酸的安慰:“快了快了,先生往回趕了,我們先躺下打止疼針好不好啊??”
裴憐皙卻不聽,神情恍惚的一直重複著:“彆讓他被欺負,你和我爸說彆讓阿渡被欺負,你和他說...你和他說啊!”
被欺負的感覺一點也不好受,他們都不和我玩...
“他們都不和我玩...”聲音帶了明顯的哭腔,往日最是溫柔的小少年眼尾泛上一抹紅。
那天,他竟然哭了:“彆讓我弟弟被欺負了...你和他說彆讓他們欺負了阿渡...你和他說啊!”
身體是冰涼的,滴下來的淚卻是滾燙的。
積壓在心中攢了這麼多年的委屈一下子傾瀉而出,管家當場便心疼的掉起了眼淚。
這麼好的孩子,不應該活的這麼悲慘。
如果可以,他是真的希望他家少爺能長命百歲啊...
院內綠意盎然,生機勃勃,傳來陣陣蟬鳴,一切歲月靜好,仿佛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可他真的能長命百歲嗎?
想著這個根本就不可能實現的疑問。
在場眾人心下一沉。
.........
與裴家凝重氣氛不同,與此同時的另一邊。
行駛的車裡。
大總裁抱著自家閨女就是一頓“教訓”:“薄珠珠,我告訴你,做小孩不能天天想著吃,知道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