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鈞的身體狀況每況愈下。
之前,他處理朝局之事的主要方法是通過諭旨的形式向大臣傳遞。
現在,他重病,又不輕易授權於太監或大臣,也不授權予太子。
整個朝廷的運轉基本上陷於停頓。
朝中百官讜爭已經成為官場大勢。
沒有事乾,大家整天吵架。
讜派林立,門戶之爭日盛一日,互相傾軋。
東林讜、宣讜、昆讜、齊讜等等,名目眾多,從內廷到外廷鬨得不可開交。
遼東戰爭每年約需銀四百餘萬兩,為了應付這筆龐大的軍費,自萬曆四十六年九月起,朱翊鈞先後三次下令加派全國田賦。
遼餉、剿餉、練餉,也開始加派。
但加派反而激起了天下百姓的強烈不滿,紛紛投入反對朝廷的洪流之中。
現在,太子朱常洛無權,也因此情緒低落,愁眉不展。
縱然是即將登基為帝,但也不能接手一個爛攤子呀!
但又沒辦法,朱翊鈞沒死,朝廷大事還是朱翊鈞說了算。
奇怪事又來了,朱翊鈞這天稍為能起床,便吩咐朱常洛回去,以後不奉詔,不得入宮覲見。
當然,不是朱翊鈞精神有問題。
而是他想到了很多曆史上的皇帝,往往被皇子毒死,或在睡夢中被皇子掐死。
他也怕朱常洛迫不及待,急不可耐的想登基為帝,以非常手段弄死他。
父子倆以前不常見麵,朱翊鈞也太不了解朱常洛了。
就是借給朱常洛一百個膽,朱常洛也不敢毒死其父,更不敢掐死其父。
皇宮裡也沒有朱常洛的親信。
因為他被父皇瞧不起,所以,皇宮裡的人也是勢利眼,也瞧不起他。
皇宮裡沒有一個人主動向朱常洛示好,主動成為朱常洛的親信心腹的。
朱常洛心頭真是苦悶,但不得不遵命告退。
眼看就要當皇帝了,但還總是被朱翊鈞呼來喝去,連朱翊鈞身邊的太監、侍衛和宮女都不如。
確實如此,朱常洛被立為太子後,還是長期籠罩在“更立”的陰影裡,隨時憂慮皇父會以福王朱常洵取代他。
從被立為皇太子到現在已經是19年。
在這19年裡,朱常洛終日戰戰兢兢,膽小怯懦,唯恐被廢。
特殊的身世,坎坷的經曆,使朱常洛形成膽小怯懦的性格。
但這是不是他的真性格?
難說!
不過,朱常洛表現出來的,就是極其謹慎小心的性格。
以前,朱常洛出閣讀書時,正值寒冬,太監居然不給他生火取暖。
他凍得渾身發抖,也不敢吭聲,氣得講官郭正域訓斥太監。
太監們才給他生火取暖。
真是最是無情帝王家。
朱常洛這次離開皇宮後,心裡更是擔驚受怕,生怕太子之位被廢了。
過了些天,朱常洛也生病了,急出來的病,焦慮出來的病,是心病!
他的幕僚趕緊獻計,讓朱常洛攜長子朱由校並以皇長孫的名義去探望朱翊鈞,以此探探皇宮的情況。幕僚說皇長孫探望皇帝爺爺,很正常。
就像此前的朱盈雅一樣,孫女看望爺爺,最是正常不過,不是朱常洛在窺視帝位。
於是,朱常洛依計行事,攜長子朱由校入皇宮求見皇帝。
但守門太監竟然攔著不讓朱常洛、朱由校父子進去。
朱常洛不敢抗爭,心想:若我仍然是太子,距離登基之日也不遠了,忍!
忍到我登基為帝之時,把這些勢利小人全宰了!
若我已經不是太子了,受此晦氣,也是應該的,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