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太監除了錢和權力，也彆無所求了。
黃公公接過兩隻金元寶，頓時笑逐顏開，放緩腳步，親切地和石天雨並肩而行。
像黃公公這樣的人，在後宮裡也沒有什麼權力。
因為掌控太監和宮女的權力，主要是掌握在客氏和魏忠賢的手中。
但是，黃公公是直接服侍皇帝朱由校的，掌握著內廷的很多重要消息。
包括朱由校和張皇後睡覺時的有些對話。
還有朱由校和客氏睡覺時的有些對話。
如果一個不入流的官差，又有點錢，又想進步，巴結黃公公這樣的人，也很重要。
有了消息來源，便知道接下來，巴結誰，有沒有機會接近皇帝，找誰買官當，這些都很重要。
石天雨是不缺錢的，當然也不會買官來當的。
因為他有真本事，真懂兵法，有真功夫和硬功夫。
但是，掌握內廷的消息很重要。
至少可以掌握皇帝的動態和心思。
現在，黃公公收了石天雨的錢，趁與石天雨並肩而行之時，又低聲透露方方麵麵的消息。
黃公公自然來看出來，以後石天雨會很有前途的。
畢竟，現在的石天雨才十九歲，便已經當官當到正四品了。
背靠的大樹還是皇帝和皇後。
這可不得了。
剛才發怒，隻不過是為了敲敲石天雨的竹杠而已。
此時，黃公公低聲說道：“石大人，萬歲爺一直都很惦記著你，有一天，在早朝之時，萬歲爺率先高度評價你，稱讚你，提議晉升你為正三品官銜，出任龍庭大將軍，親自舉薦你在遼東為將，統兵打韃子。但是，很可惜，萬歲爺的提議竟然被魏氏一夥阻止。
結果，廷議隻通過你出任戶部侍郎，領正四品銜。
這個正四品銜，魏氏一夥還是不同意。
吏部侍郎周應秋隻是建議你晉任從五品官銜，出任戶部郎中。
萬歲爺退朝時，忽然加多了一句話，說根據廷議，封石天雨為戶部侍郎，請風武風大人擬旨，加封石天雨領正四品銜。
接著，聞你於鬆山堡之戰後下落不明，萬歲爺夙夜難眠，故派慕容大人率領侍衛高手前來遼西遼東，尋找你的下落，老朽這一路奔波，也是累的夠戧。
所以，剛才有些火氣，請石大人諒解。”
石天雨聞言，臉上沒有什麼喜氣。
因為他原本就當過廣寧知府。
那是現職的正四品。
不是現在這種享受正四品的待遇。
俸祿不重要，因為石天雨有的是錢。
但是，石天雨要的是地位、職務和權力。
他要向那些還想著圍殺他暗殺他追殺他的武林中人證明，他石天雨是有前途的。
不是幾盆臟水就可以把他淹死的。
還要證明，他石天雨當官了，還是愛民如子的好官。
還是威震敵膽的戰神。
當然，將來還要向天下武林中人證明，他石天雨連譚世富的女兒譚若鳳也能泡到手。
但是，眼下，浴血疆場一番，到頭來隻得到一個戶部侍郎這樣的閒職。
換作誰，心裡都不好受。
不過，石天雨忍了，知道自己現在無論如何，在廟堂裡也不是魏閹一夥的對手。
於是，石天雨便趕緊陪著笑臉說道：“公公客氣了，石某理解公公的一路辛苦奔波。對公公一向也是很尊重的，以後，還請公公在萬歲爺麵前多多美言。”
黃公公但聽此言，耳順心舒。
便又低聲說道：“朝廷已經派王在晉為山海關經略，他已經到山海關月餘。
但因為主張固守山海關，所以傳令收兵，並且向朝廷提出棄山海關之外的疆土於不顧，在八裡鋪重新修築城堡，以此鞏固山海關。
王在晉的意思，守住山海關以及山海關以內的疆土便行了。
所以，萬歲爺很想罷免王在晉，但是，魏氏一夥，卻在背後千方百計的阻攔。
當前，外廷的權力大部分還是掌握在東林讜人手中。
內廷的權力儘是掌握在魏氏一夥手中。
中原的鹽鐵專營權和兵權又掌握在福王手中。
朝廷沒有錢，所以，萬歲爺一直很為難。
另外，王在晉還派出諸多特使，四處尋找你的下落，讓你速到山海關聽令。
估計，你到了山海關，王在晉也不會給你什麼好臉色。”
石天雨難過地反問：“什麼？”
但是，自恃自己是正四品官員，又有禦賜寶刀在手，見不見王在晉，倒是無所謂。
最重要的是，竟然聽說王在晉提出放棄山海關以外的疆土，這就讓石天雨聽懵了。
朝廷怎麼會派這麼一個智障之人來當山海關經略呢？
這幾年與金兵交鋒，明軍戰死了近十萬兵馬。
就這樣放棄山海關以外的疆土？
對得起那些戰死在沙場上的眾將士的英靈嗎？
石天雨的心頭很是難過。
心疼的都要掉眼淚了。
黃公公又低聲說道：“此次，王在晉領兵部尚書銜兼右副都禦史，經略遼東、薊、津、登、萊，萬歲爺特賜他蟒玉、衣帶和尚方寶劍，有先斬後奏之權。
但是，王在晉很讓萬歲爺失望，很讓滿朝文武失望，很讓各地的眾將士失望。
石大人，幸好你奪回了錦州、寧遠和廣寧。
不然，整個遼東遼西全完了，全是金狗的了。”
即便是太監，也不想丟失疆土啊！
如果大明天下沒有了，黃公公連太監也當不成了。
慕容勝跨步上前，怒罵道：“王在晉真不是東西！跟熊大人比起來，王在晉就是一個廢物！”
石天雨愕然的側目而視慕容勝。
沒想到耿直的慕容勝也會公開怒罵王在晉。
這不是慕容勝不識抬舉，而是慕容勝憤怒到了極點，忍無可忍，無法再忍。
當然，就算慕容勝怒罵王在晉的話傳到王在晉耳朵裡，慕容勝也不怕，畢竟是錦衣衛指揮僉事。
石天雨心緒沉重地說道：“難怪毛文龍不向朝廷要銀糧，不向山海關要銀糧。唉！原來，王在晉太讓毛文龍失望了。”
慕容勝又說道：“賢侄，之前你沒有送銀糧去鎮江之前，毛文龍靠挾持海盜取糧為生，有時也靠擄掠一些銀糧維持。”
中軍堂裡，頓時一陣寂靜，人人難過。
石天雨的境遇與毛文龍一樣，但是，運氣比毛文龍好很多。
畢竟毛文龍在打遊擊，石天雨大張旗鼓的奪回了錦州和寧遠、廣寧三座大城池。
親兵已經擺好香爐。
黃公公打破尷尬氣氛，說道：“石大人，讓人傳眾將過來聽旨吧。你要離開遼東了，總得讓大家都知道你光明的去向和美好的未來。”
石天雨便側身揮揮手。
一群親兵隨即小跑而去傳令。
石天雨晉升並要離開遼東的消息也由此傳開了。
呆若木雞的安兒，也回過神來，儘管傷心落淚。
但是，仍然主動地走到石天雨身旁。
從十四歲那年開始，安兒就愛上了石天雨。
愛的理直氣壯，也愛的有些委屈，畢竟將來要多女共侍一夫。
以安兒的性格，是接受不了這樣的現實的。
石天雨便向黃公公、慕容勝引見安兒和玥兒：“這個大的漂亮姑娘是我的師妹，這個小的漂亮姑娘是我妹妹。”
又向安兒和玥兒介紹黃公公和慕容勝。
因為朱由校曾經向石天雨許婚。
現在，石天雨已經有多位夫人了，若是安兒也是石天雨的夫人，這樣的消息傳到朱由校的耳朵裡，那石天雨便是犯了欺君之罪了。
所以，石天雨隻能隱婚，隻能介紹安兒是他的小師妹。
黃公公點了點頭。
慕容勝也點了點頭，揚手指著安兒，說道：“小辣椒嘛，我知道，去年，石大人競考武舉的時候，就是這個小辣椒鬨出事情來的。”
哈哈哈哈！
眾人大笑起來。
安兒也笑了。
心裡原本甚是不愉快的。
因為之前聽玥兒說石天雨已經有三位夫人和七位小妾，安兒已經甚是難過。
現在聽石天雨介紹她隻是小師妹，心裡就更不愉快了。
但是，慕容勝這個木頭如此開玩笑，眾人笑了。
安兒也滑稽地笑了。
隻好暫時隱忍著內心的不愉快。
不一會，眾將和群雄紛紛來到總兵府中軍堂。
一些百姓也聞訊而來。
諸將和群雄以及百姓，紛紛難過地質問石天雨：
“石將軍，你要離開遼西了嗎？為什麼？”
“石兄弟，你怎麼要走了？為什麼？”
“石兄，怎麼回事呀？咱們不是要收複整個遼西嗎？”
“石大人，你怎麼忍心離開我們呢？”
麵對質疑和議論紛紛。
石天雨很難過，很舍不得離開遼西。
很舍不得離開眾將和群雄以及這裡的老百姓。
慕容勝大聲說道：“諸位父老鄉親，諸位英雄，你們的石大人是高升了，是朝廷對石大人另有重用。這是萬歲爺對你們石大人的恩典。也是對你們在遼西浴血奮戰的充分肯定和高度評價。石大人可是破格越級晉升，他原本是正六品的官銜，現在晉升為正四品官銜。”
頓時，中軍堂裡肅靜。
涉及到石天雨的個人晉升，大家還能說什麼？
難道阻攔石天雨晉升嗎？
怎麼可以阻攔石天雨晉升呢？
石天雨可是威震遼西遼東的抗金大英雄呀！
咱們諸人和這裡的老百姓不都是托石天雨的福嗎？
黃公公掏出聖旨，就要宣讀。
羅寶忠憤然地說道：“石大人晉升，我們高興，我們激動，但是，為什麼不讓石大人在遼西晉升為將呢？”
張良虎也是激憤地大吼道：“就是！為什麼要調走石將軍呢？有石將軍在，我們就一定能收複遼西甚至收複整個遼東，滅儘韃子。現在就把石將軍調走，天理不公呀！”
韋雄偉也咆哮道：“對！讓石將軍就任遼西總兵不好嗎？讓石將軍繼續兼任廣寧知府不好嗎？我們不讓石將軍走！”
“對！石將軍不能走，俺們需要他。”
“石將軍走了，我們怎麼辦？”
“我們浴血奮戰，就是要讓石將軍繼續領著咱們收複失土的，不然，我們和金狗拚命乾什麼？”
群情激憤起來。
人們的聲音越吼越大。
慕容勝驀然拔劍，吼道：“我是慕容勝！奉聖旨來接石天雨回京都赴任新職的。
誰敢阻攔，我這把尚方寶劍可不客氣。你們心中的石將軍也隻有死路一條。”
如此一吼，頓時，中軍堂又是一陣寂靜。
慕容勝的名頭太大了。
世人還以為石天雨不是慕容勝的對手呐。
大家都怕石天雨被慕容勝砍了。
於是，為了保護石天雨，沒有人敢吭聲了。
石天雨哽咽地說道：“來人，擺香接旨。”
其實，已經擺好香爐，插好香了。
但是，石天雨還是得如此說一聲。
說罷，石天雨領頭下跪在香爐前。
羅寶忠、滿桂、祖大壽、張良虎等人甚是無奈的下跪。
後麵的老百姓也紛紛下跪。
黃公公尖聲宣讀聖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龍庭都尉石天雨奉旨押運銀餉糧草前往山海關，在我軍兵敗如山倒之時，自組兵馬，自籌錢糧，與金兵浴血奮戰，收複廣寧、鎮武堡、西平堡、鬆山堡，振奮民心，揚大明天威，精神可嘉，特加封龍庭都尉石天雨為戶部侍郎，領正四品銜，即日回京都任職。欽此！”
由於聖旨是在石天雨收複錦州和寧遠之前所寫的，所以，聖旨並無提及錦州和寧遠。
石天雨趕緊高呼萬歲，以此謝恩。
黃公公雙手托著聖旨，遞與石天雨。
石天雨接過聖旨起身。
“奉天承運”這個詞真正使用在帝王詔書上，是從明朝開始。
明太祖初，定大朝會正殿為奉天殿，於皇帝所執大圭上刻“奉天法祖”四字。
與臣下誥敕命中必首稱：“奉天承運皇帝“。
後沿用成為皇帝在重大場合所頒詔書中的套語。
正確的讀法是：“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並非“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慕容勝為防止又出現剛才那種質問聲和議論聲，便率先大聲向石天雨道賀。
“恭喜石大人！賀喜石大人！”
於是，眾將、群雄紛紛抱拳拱手，向石天雨道賀。
那些百姓起身就走，沿街奔走，大聲疾呼：“石將軍高升了，石將軍要離開我們了。石將軍高升了，石將軍要離開我們了。”
於是，沿街的老百姓紛紛走出來。
沒有什麼吃的，也沒有什麼好相送的，都是府衙前兩天才剛剛發放的丁點糧食養家糊口。
百姓們隻好揮手相送石天雨。
人人都依依不舍，個個眼含熱淚。
萬人空巷。
眾將士和無數百姓麵對石天雨的離去，甚是依依不舍，甚是難過。
雖然是石天雨高升，但是，誰也舍不得石天雨離開遼西。
這一刻，即便安兒對石天雨有什麼不滿，也隻剩下激動和自豪了。對已經驕橫了多年的玥兒，也起到了很好的教育作用，沒想到老百姓是如此擁護她的兄長石天雨的。
劉森、張馨、張良虎、韋雄偉、秦誌光等人紛紛向滿桂和祖大壽辭行，尾隨石天雨而去。
走出錦州。
張良虎、韋雄偉等人又依依不舍的向石天雨辭行。
石天雨領著劉森、張馨、秦誌光等人回歸京都。
途經山海關時，慕容勝問石天雨要不要停留一下？
意思是要不要見見王在晉？
石天雨說不用了。
此時，謝文領著徐緩、蘇醒、何守禮和郭先光而來，眾人情緒落寞的回歸京都，暫時入住銘靜大客棧裡。
天地間，白茫茫一片。
石天雨回到石府門前，含笑地問慕容勝：“大人，可否幫忙查查劉森的檔案還在不在？”
慕容勝因為錦州的萬人空巷而感動。
所以，也很樂意幫忙，但也問清楚。
親切地說道：“賢侄，意欲何為？”
石天雨也不隱瞞，很坦誠地相告：“小侄懼怕京中派係的爭鬥，回京後想請調離京，到地方上任職，如果劉森的檔案還在，小侄想帶他一起到地方上去任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