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坤雖然狡滑,但生性好潔,被熏得甚是難受,卻又不敢讓這幫心腹親信出去。
邱峰急急說道:“是啊,鄔大人到穀香上任縣令之職,那麼,涪城下屬各縣縣令便全是咱們的人,戴大人更能呼風喚雨了。”
戴坤氣惱的說道:“石狗崽殺了韓進,本府比你們都心痛。你們憑石狗崽殺韓進一事,就想調開姓石的狗雜碎,讓鄔大人接任穀香縣令嗎?這不明擺著讓上司和鄉民說本府公報私仇嗎?再說,吏部讓石天雨兼任穀香知縣,有殷有招作為石天雨的後台,誰敢動石天雨呀?你們一幫蠢材,說話也不經過大腦,都是屁股吃飯的嗎?”
“這!?”
邱峰、向來香和鄔正道等人,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戴坤一個多月沒動靜,是怕石天雨背後的大樹殷有招。
向來香甚是擔心石天雨會危及自己的位置,急把戴坤拉下水,添油加醋的說道:“戴大人,那也得絆石狗崽一腳。否則,他再出新政績,那可會危及你我之位呀。”
戴坤憂心忡忡地說道:“還敢動石天雨嗎?現今萬歲爺還朱批大明天下各縣要向穀香學習取經,本府豈敢輕易動那姓石的小雜碎?再說,呂大人的外甥王才死了,他也沒動靜啊!呂大人可是一方大員。”一幫黑心部屬一聽,全傻眼了。
月亮隱入雲端,天空漆黑一團。
向來香是極其投機的人,聞言不對勁,馬上轉換風向,說道:“戴大人說得對,咱們不能明裡與姓石的狗雜碎鬥,得想法子找他的茬,然後再想法弄死他。”
鄔正道心裡登時大失所望,心裡又暗罵向來香不是東西。
單無雙連忙高聲頌揚戴坤,說道:“戴大人高明,恩師就是恩師,想法果然與眾不同。”
此時,捕快路海進來稟報:“大人,門外有一少年求見,稱事情與石天雨有關。”
邱峰幸災樂禍地說道:“哦,好事來了。”
戴坤一聽,也來勁了,說道:“讓他進來。”
原來,府門外求見戴坤的是彭金石,隨路海走進戴府,立時跪在戴坤跟前,自我介紹的說道:“小人彭金石,拜見戴大人。”
戴坤喝道:“彭金石,你不是石天雨的狗奴才嗎?”
“原來是!戴大人。”彭金石起身拱手,又說道:“戴大人,石天雨原來便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毀花大盜許明勇的弟子!”
“什麼?”戴坤等人聞言,連聲驚問,一齊離座,圍著彭金石。
彭金石又很認真詳細的說道:“小人其實與石天雨那狗雜碎有不共戴天之仇。日前小人暗中下毒,石天雨已經中了小人下的鶴頂紅巨毒,想來小命不保。請大人下令通緝石天雨,讓他遺臭萬年。”說罷,直起腰來,眼望戴坤。
“哈哈!”戴坤放聲大笑,大喝一聲:“來人,拿下彭金石。”
隨即拉著向來香、鄔正道一躍而開。
單無雙、邱峰、路海三人持刀將彭金石圍住。
“哈哈!”彭金石仰天大笑。
向來香上前一指,怒道:“彭金石,你笑什麼?”
彭金石也不反抗,反而攏起雙手,說道:“笑你們無能,韓進被殺,連你們也被姓石的那狗雜碎嚇破膽了。可歎啊!可悲啊!唉!你們把彭某先銬起來,派人到穀香一查不就知道了嗎?”
戴坤是老官僚,性格多疑,豈會輕易相信彭金石的話,隨即又大喝一聲:“胡說八道!韓進是在獄中自儘的。銬起來。”
邱峰上前點了彭金石的穴道。
單無雙、路海當即拿著繩子捆住彭金石。
彭金石沒有任何的愄懼,反而又笑道:“哈哈!拿下韓進那天,他並無認罪,入夜時分還喊著等戴大人來了再說,可第二天一早,捕快卻稱韓進自儘了。戴大人,此事難道不可疑嗎?”
接著又仰天而笑,譏諷戴坤無能。
戴坤城府極深,喝道:“帶下去。”
氣急敗壞地朝邱峰等人一揮手。
邱峰等人便押著彭金石而去。
向來香待彭金石被押走,又向戴坤道出心中所疑,說道:“戴大人,彭金石能讓咱們銬上,說明此事可能是真的。”
鄔正道極想取石天雨而代之,急急隨聲附和,說道:“是啊,韓縣丞死得冤啊!戴大人,咱們得抓住機會,為韓進報仇啊。”
霎時間,所有人都盯著戴坤。
戴坤聽完向來香和鄔正道的分析,感覺有道理,便喝道:“帶彭金石回來。”
又招來邱峰,吩咐把彭金石帶回來。
彭金石回到廳堂,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地看著戴坤。
戴坤隨即喝問彭金石:“你為何如此之恨石天雨?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老奸巨滑,心思縝密。
彭金石隨即哭訴自己的悲慘遭遇,說道:“彭某乃是川中首富姚路陽之徒,之前在遼東隨師母娘兒倆生活,並與師妹指腹為婚。遼東戰事發生後,彭某隨師母南下四川,途中與師妹失散,而師妹卻在杭城遇上石天雨,而被石天雨強行霸占。所以,彭某與石天雨有奪妻之恨。”
戴坤又喝問彭金石:“你讓本府如何相信你?”
依然不放心,生怕是石天雨挖的陷井讓他跳。
彭金石是有準備而來的,隨即獻上毒計,說道:“石天雨現在身中巨毒,追殺我的時候失蹤,戴大人可以派人前往穀香衙門暗查暗訪,然後再押彭某前去穀香縣,先宣布新的代縣令,後報吏部認定,再以緝捕天下第一毀花大盜許明勇之徒為名,通緝石天雨。如此,石天雨必將遺臭萬年。”
鄔正道見戴坤仍然在猶豫,心頭大急,上前說道:“戴大人,彭金石在咱們手上,量石天雨那狗雜碎也玩不出什麼花樣?再說,咱們派員去找姚路陽確認此事。”
知縣之位太吸引鄔正道了。
向來香走上前來,趁機恐嚇戴坤,躬身對戴坤說道:“戴大人,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若先讓朝廷發現了石天雨的真實身份,可能會冶你監管不力之罪啊。而且,咱們也可以趁機扳倒殷有招,說不定咱們還會因此立功,魏公公心頭一高興,嗬嗬!”
戴坤心頭一凜,說道:“好,你們馬上擬草幾份公文。不過,上報布司府的公文遲些發,你們幾個押著彭金石隨劉叢去穀香宣讀,老夫和向大人稍後去,讓鄔大人暫代穀香知縣,稍後舉薦。”
想了想,還是先讓劉叢出頭好些。
如果事情是真的,既打劉叢耳光,自己又不露臉,免得被人說戴坤公報私仇。
而且,戴坤先不出麵,出了什麼問題,戴坤也好在後麵掌舵。
這真是很高明的官場藝術。
向來香隨即高聲頌揚:“戴大人真是深思熟慮啊!”
鄔正道迫不及待的大喝一聲:“來人,帶彭金石去公堂,咱們一邊問他情況,一邊擬寫公文。”
彭金石當即也吹棒戴坤,大聲說道:“戴大人果然厲害,姓石的那狗雜碎年少氣盛,這回死定了。也隻有戴大人這樣的高人,才能讓石天雨遺臭萬年。”
邱峰拍馬屁功夫更高明一些,說道:“當然了,咱們戴大人當知縣時,姓石的那狗雜碎還沒出世呐!”彭金石不再吭聲,心下思索通緝石天雨之後的脫身之計。
穀香縣。
朱祥、唐關、陳彪、宋子青、潘棟等人十分焦慮。
石天雨失蹤多天,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儘管唐關等人領著公差分批分方向打聽石天雨的下落,石天雨卻杳無音訊。
公差中人開始有人泄氣,有人開始打退堂鼓了。
畢竟新招的武師是來自五湖四海的人,並不是所有人都齊心的。
也有人是來投機的。
石天雨中毒之後失蹤的消息不知不覺就泄露出去了。
地牢了,牢頭羅宏對其他人說道:“弟兄們,石大人身中巨毒,哪能走那麼遠啊?愚兄以為,他必死無疑,可能途中毒發身亡,被好心人掩埋了。”
牢獄白正也說道:“是啊,這些天,為了尋找石天雨,老子累的腰都傷了,昨晚在鳴鳳樓,小弟可上不了床榻,白花了三兩銀子。”
羅宏又戰戰兢兢地說道:“愚兄曾聽說,石天雨是江湖中人人人恨之入骨的毀花大盜許明勇之徒,江湖中人一直圍剿石天雨,隻因石天雨曾經去遼東打仗,所以江湖中人一時不敢來穀香對石天雨下手。要是咱們不走啊,以後被戴坤發現了,他以咱們跟毀花賊在一起為名,拿下咱們,咱們可是死不瞑目呀!”
白正見時機差不多,便策動聚眾離開縣衙,說道:“那咱們今晚就走吧。先藏一段時日,過了風聲,咱們再出來。”
捕快田野急急勸說道:“不行啊,如果給唐關發現了,咱們死定了。”
羅宏伸手,拍拍胸口,向眾人擔保,說道:“唐關發現咱們不見了,咱們早就溜了。”
田野又勸說道:“事情也許不像羅兄所言的那麼黑,石大人還兼著涪城的通判呐。等過陣子抓好稅賦了,石大人就正式到涪城上任了。咱們還是耐心等等吧?”
白正分析說:“等?等什麼等?石天雨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涪城那邊能無動於衷嗎?石天雨可是借剿匪為名,搶了鄔正道的官位,石天雨失蹤之事一旦泄露,戴坤必定會派人來搶穀香這塊陣地的。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知縣豈會用咱們這幫人呀?”
眾人不住點頭。
田野無奈的說道:“那好吧,咱們就今晚二更時分時溜。”
“慢!”羅宏靈感忽至,橫臂攔住眾人,又說道:“當主官的都愛用自己人,咱們不如投在戴大人門下,說不定還會弄一官半職過來!”
田野聞言,翹指稱讚羅宏:“有道理,還是羅兄弟高明呀!”
白正心想事已至此,索性把事情弄大一些,說道:“咱們再拉多一些兄弟到戴大人那裡去吧,說不定到時候,羅兄還能當知縣呐!”
羅宏聽說還能弄個知縣來當當,頓時精神大振,說道:“也好,咱們現在就去衙門,找其他兄弟一起走。”隨即領著白正、田野便朝衙門走去。
因為最近公差都吃住衙門的多,方便隨時聽喚。
縣衙門裡。
朱祥、唐關、陳彪等人也在焦慮不安,來回踱步。
劉森、張馨、玥兒、賀蘭敏月、徐緩、蘇醒、郭先光外出尋找石天雨,至今還沒回來。
唐關憂心忡忡的對朱祥說道:“朱主薄,還沒找到石大人,時候一長,可瞞不下去了。”
眼看張慧天天哭的像個淚人似的,身體都消瘦的像塊排骨了,唐關心裡哪能不著急呀?
再說石天雨也是提攜和重用他的恩人。
“誒!”朱祥地歎一口氣,一時間也無法回答唐關的話。
張慧見朱祥手足無措,不由又是一陣痛哭。
薑美琳連忙勸導張慧,說道:“慧兒,石公子福大命大,一定沒事的。”
其實,薑美琳心裡也沒底,也在歎息。
隻是她是師姐,在師妹麵前穩重些。
陳彪發現羅宏、白正等人進來,怒吼了一聲:“羅宏,你們幾個,剛才跑到哪裡去?”
羅宏連忙辨解,躬身說道:“回陳頭,咱們弟兄幾個這些天實在太累了,剛在地牢裡巡查時睡著了。”宋子青憤怒的反問:“剛才睡著了?事實真是這樣嗎?”
瞪了羅宏一眼,又怒道:“白正昨晚就不見了,難道白正昨晚也在地牢巡查嗎?”
白正見宋子青和陳彪二人發怒,不由心驚膽顫的說道:“這個!?宋頭,卑職確實身體有恙,昨晚都累暈在城北不遠處。”
潘棟冷嘲熱諷地說道:“那好,你們都已睡了一個好覺,今晚就不用再睡了,跟潘某出去打探石大人下落去。”
羅宏情知不妙,連忙躬身回話,說道:“這個嘛,好好好,全聽潘大人吩咐。”
心裡卻盤算著如何中途脫身。
“劉推官到!”
此時,守門的差人進堂來報。
“格登!”
朱祥、唐關、陳彪等人全都心頭一凜。
邱峰首先進來,大聲喝令:“全部站好!”
朱祥連忙上前,躬身說道:“邱經曆,發生什麼事情了?”
邱峰盛氣淩人,冷冷的說道:“先站好,待會再說,快點。”
朱祥無奈,隻好揮手讓一群公差分站兩旁。
唐關趕緊溜到了張慧身旁,低聲說道:“慧兒,看來情況不妙,待會如果有事,你跟著我走,以後再商議找石大人。”
黃如才低聲驚問:“會發生什麼事情嗎?好像不對勁呀!”
唐關正要答話。
劉叢走上公堂案桌前,拿起驚堂木,一拍案桌,大喝一聲:“來人,押上彭金石!”
鄔正道和邱峰二人分坐劉叢兩旁。
單無雙、路海、關洪等等涪城府衙差人押著五花大綁的彭金石走進了公堂,站在了案桌下。
涪城府衙捕頭馬德輝走進縣衙,便率領一幫捕快把大門關上了。
好像要關門打狗似的。
唐關、朱祥、陳彪等等,瞬間明白什麼回事情了,緊握手中刀劍,準備惡戰一場,再奪路而逃。劉叢大聲說道:“本官據武林義士彭金石提供線索,以及府衙諸位大人商議的決定,宣讀以下任命。”說罷,張開任命狀。
唐關出列,指著彭金石,憤憤地對劉叢說道:“劉推官,彭金石是潛伏縣衙的江湖毀花大盜,因為他曾經被石大人懲治過,對石大人深懷不滿,劉推官切不可聽信小人之言啊!”
彭金石仰天大笑,又對唐關說道:“哈哈!唐關,你都死到臨頭了,還妄自尊大,胡說八道。”
羅宏見狀不妙,連忙出列,躬身對劉叢說道:“劉推官,卑職與石天雨無關啊,咱們和他曆來是同衙不同心。”說罷,趕緊的站在單無雙身旁。
張慧怒罵一句:“卑劣小人!”憤然出列,拔劍朝羅宏刺去。”
“錚!”關洪鋼刀一揮,震退了張慧,大吼一聲:“反了!你想殺人滅口呀!”
唐關一躍而上,拉住差點摔倒在張慧,冷冷地說道:“憑咱們的武功,要走出縣衙大門不是難事,唐某就看看這幫跳梁小醜表演什麼江湖把戲?”
白正也站到了單無雙的身旁,大聲表忠心,說道:“卑職願為諸位大人效力,願永遠追隨戴大人。”朱祥朝白正怒罵了一句:“無恥之徒!”
宋子青怒氣衝衝地指著白正罵道:“白正,你這小人,宋某今日就是戰死,死前也要砍下你的狗頭。”潘棟肺都氣炸了,咆哮如雷的吼道:“諸位弟兄,看來咱們今日要落難了,待會不要放過羅宏他們啊!”要不是陳彪拉著潘棟,潘棟早就上前動手了。
田野本想跟著羅宏走的,此時卻猶豫了。
想想唐關等人怎麼這麼堅定跟著石天雨呀!
難道石天雨真是被人中傷的?
以唐關的機靈,不會乾這種蠢事的呀。
其他捕快心情不安地低著頭。
有的人心道:且先看看情形再說!
有的人則是心想:石大人不見了,又有彭金石指證,肯定要換新縣令了,新舊交替,人事必然調整,新官也不會重用俺,俺待會殺出去,回家種地便是了。
又何必與眼前的這些無恥小人爭吵爭鬥呢?
也有的人心道:待會且看看誰占上風,再站誰一邊也不遲呀!反正這縣衙門也不是誰的祖宗業,誰當知縣與我等無關,我等隻是來混口飯吃的。
陳彪拔劍而出,走到張慧身旁,低聲說道:“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咱們也難得在此時認識羅宏等奸賊的真麵目,慧兒,彆怕!”
邱峰一拍案桌,大喝了一聲:“肅靜!”
頓時,公堂上肅然,再無人吭聲。
劉叢心情複雜地拿起任命狀念了起來:“據彭金石供認,石天雨原名許明雨,是天下第一毀花大盜許明勇的弟弟,無視皇法,偷盜擄掠,長期被武林正士追緝。”
“什麼?石天雨乃是天下第一毀花大盜許明勇的弟弟?這怎麼可能呢?放屁吧?”
“天啊!咱們被石天雨那狗賊欺騙了!”
“真可怕,這樣臭名昭著的人也可以當官。”
“不是吧,石大人一心為民,怎麼會被描成一團糟呢?”
“胡說八道,石大人是吏部尚書殷有招殷大人的得意門生,是萬歲爺親賜的同進士。彭金石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