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海說,自己的娘生怕京城裡的冬天寒冷,就在家裡趕製了這件粗布棉馬甲,讓進京看望他的二叔捎給他,叮囑他,冬天寒冷,一定要穿在身上,穿在身上暖和。
宮裡不比鄉下,冷了可以上炕取暖,宮裡有宮裡的規矩,冷了沒處去取暖。
安德海說著說著就流淚了。兒行千裡母擔憂。對於任何一個母親來說,即使自己的兒女遠在千裡之外,他們仍然時時刻刻牽掛著他們。兒女是父母的心頭肉,他們能不牽掛著他們的心頭之肉。
四皇子奕詝聽著安德海的話,看著安德海淚眼婆娑,他也感動地流淚了。
安德海說,他穿著他娘親手縫製的棉馬甲,他就能感受到娘的溫暖,能感受到娘對他的疼愛。他忘不了自己的爹娘。
他臨走前,娘聲嘶力竭地哭喊聲,拉著他衣袖不鬆手的場景,他一輩子也忘不掉。
他回不了家,但他也想家。一個十幾歲的孩子,這麼長的時間遠離爹娘,不能見到自己的爹娘,不能回去看爹娘,他隻能穿著娘親手縫製的棉馬甲,思念爹娘。
聽完安德海的話,四皇子奕詝也早已忘記了他和安德海之間的君臣身份,陪著安德海默默落淚,自己也為之落淚。
四皇子奕詝也想他的皇額娘,可以說是時時刻刻想他的皇額娘。可是他沒有安德海幸運,安德海想他的娘,他還有機會能見到他的娘。可他想他的皇額娘,卻永遠見不到她,隻能在夢裡夢見他。
四皇子奕詝的皇額娘英年早逝,留下了他。在他的記憶中,他的皇額娘是天底下長得最漂亮的人,她喜歡穿紅旗袍,笑起來嘴角有兩個笑靨,非常好看。她聰明賢惠,仁慈寬厚,對任何人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
他常常想起自己趴在皇額娘的肩膀上,聞她的香氣,她有一股特殊的香氣,令他陶醉。皇額娘特彆疼愛她,一有時間就抱著他,親他。
雖然現在有康慈貴妃皇額娘照顧他,扶養他,對他也是視如己出,疼愛有加,可是他總是覺得他和貴妃皇額娘之間還是有那麼一道無法逾越的界限,雖然看不著,摸不著,但是他卻實實在在地存在著。
每每看見弟弟六皇子亦欣躺在貴妃皇額娘的懷中撒嬌的時候,他就感覺到這道界限是那麼的明顯,那麼的深刻。
弟弟六皇子奕欣可以在貴妃皇額娘懷中撒嬌,他卻不能。
想起這些,他就又羨慕身邊的太監安德海,他至少還有千裡之外的娘牽掛和疼著他。而他呢,有誰真正牽掛著他,疼他呢?
可是安德海卻非常羨慕四皇子奕詝,他住在皇宮裡,穿著綾羅綢緞,錦衣玉食,不愁吃,不愁穿,還有什麼比這更好的呢,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不像他們鄉下的爹娘,還有村子裡的人,整天辛辛苦苦,忙忙碌碌地為生活奔波著,一年世紀到頭來還吃不飽,穿不暖。可是他們還得努力地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