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迎是跟著絨獸娘親長大的。
白迎和那群絨獸最大的不同就是它的耳朵小小的,是那種三角形耳朵,而絨獸的耳朵都如同蒲扇一般,一般會緊貼著它們的身體。而且它的毛發也沒有那麼多。
在一次偶然機會它受到了驚嚇,變成了原型,那個時候白迎就覺得它跟其他的絨獸是不一樣的。
它沒有毛毛,身上都是硬硬的鱗片。
根本一點也不好看,特彆醜。
它這樣出現在其他絨獸麵前的時候,它們認不出來它,還把它驅趕出去。它拚命解釋自己的變化,可是那群絨獸不相信它。
溫馴的絨獸反而很是恐懼它的存在。
白迎無法接受這種變化,它潛意識就以為它就是絨獸,這麼多年來也是這樣來催眠自己的。
……因為沒有毛毛會在那群絨獸中顯得很醜,很奇怪。
所以它現在很是自卑地詢問路塔:“我現在是不是很醜啊。”
沒有毛毛,都是鱗片。
雖然也是白色的,但是不是柔軟的、可以彎曲的。反而硬硬的,還緊緊貼著皮膚,很難看。
路塔抱起來這個特彆小隻的穀澤,眼中滿是驚訝:“難看?你說這叫難看?!”
明明很可愛!
路塔摸了摸白迎的兩個犄角:“角角也很可愛。”
白迎下意識翹起它鷹爪一樣的鳥足。
路塔毫不猶豫道:“特彆威風,要是你能飛了,到時候一定很厲害,用爪子勾著敵人就能上天。”
白迎碧綠色的眼睛眨了眨,它的鳥足勾住了路塔的衣服,它小心翼翼地問:“那你覺得阿姝看見了我這樣子,會討厭我嗎?”
路塔很是肯定地搖搖頭:“不會的,你要相信連姝,她是我們的神大人,也是世界上最好的神大人。她怎麼可能因為你的形態而討厭你呢?”
路塔化解了白迎一點點難過。
他繼續說:“我是暗夜精靈,連姝都沒有排斥我,還鼓勵我。而且白迎你陪伴連姝這麼長時間,還沒有感受到她對你的關心和喜愛嗎?”
白迎悶悶道:“感受到了,可我依舊……”
特彆自卑。
它就是特彆沒有安全感、還特彆自卑的獸獸。在愛的包圍下,會更加戰戰兢兢的。
從小跟著那些毛茸茸胖嘟嘟的絨獸們長大的白迎,骨子裡就是喜歡群居的靈獸。
薑末過盛燎節那天,連姝拿了一隻穀澤的編製物送給了它。
白迎看著形似它本體的編織物,隻覺得後背發涼,它瞬間想要問一問連姝是不是發現了它的小秘密。
當時連姝告訴它,這是盛燎節的守護獸,是吉祥獸。她送給白迎是因為她想讓白迎也順順利利,快快樂樂過一個盛燎節。
白迎張口又想問,連姝要是真的見到了它的本體,會不會討厭它。
可是它沒勇氣。
它早就失去了勇氣。
白迎仿佛一瞬間又回到了被驅趕出絨獸群的那天。它站在絨獸的對麵,它靠近一步它們就齊齊往後退幾步。
即使它喊著:“我是絨獸,我是絨獸,我是長毛的獸獸,我是不帶著鱗片的獸獸,我不會傷害你們的。”
這些話在它這種凶狠的形態下顯得太過蒼白了。那些性情溫馴又膽小的絨獸還是抗拒它的回歸。
它的朋友們也是。
因為它一身鱗片、頭上的犄角、鋒利的爪子、它不能控製的凶惡形態,它們紛紛往後逃竄。
白迎嚇得不敢回去了。
它是哭著跑走的。
那天娘親不在,它因為一身的鱗片在絨獸群體中格格不入。
所以娘親也應該是害怕的,才沒有出現。
它解釋了很多遍,很多遍。
“我是絨獸,我是絨獸,我不是長鱗片的獸,我從小和你們一起長大的……”
可是任何絨獸群體都不願意接納它。
它因為一身鱗片而變得不一樣。那群絨獸因為它的形態不喜歡它了。
它也怕自己的娘親發現它不是娘親親生的孩子。
所以白迎摟著一顆殘破的心以一種體麵體麵的方式留下了一幅畫。
上麵一隻白團子背著一根小木棍,上麵掛著幾個靈果,它沿著路,走向了大森林。
那幅畫它刻在了和娘親居住的那個簡陋的石頭洞上。
它邊刻邊流淚。
它借口它要去闖蕩世界,自己主動離開了那片森林,而不是以被驅趕的姿態離開絨獸群的。
這是它遮掩下最後的驕傲。
彆回頭了。
彆難過了。
彆看見它孤獨的小背影。
它想體麵地離開。
不想太過狼狽了。
親愛的娘親啊。
你的孩子不是你親生的。
還是長滿鱗片的小怪物。
所以彆知道真相。
就這樣不知道真相地懷念著它吧。
它不是去流浪了。
它是獨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