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隻無頭蒼蠅,在巷子裡撞來撞去,帶著哭音兒呼喚熟識的名字。
終於碰到位年邁的老爺爺,好心的告訴我大家夥都去拆遷辦反應了,中午前應該能回來。
高高提起的心臟緩緩沉回原位。
我問了拆遷辦的地址,拖著瘸腳找了過去。
大家都在為保住家園而努力,我不能袖手旁觀。不管結局是完美還是不如人意,我都要儘一份薄力。
那是幢二層的小白樓,原來是個幼兒園,後來幼兒園搬走便空置了,不知何時搖身一變成了拆遷辦。
不大的院子裡黑壓壓的人頭搬動著,密密麻麻的一個挨著一個,七嘴八舌的說著話,每個人都一腔憤懣。
幾十位身著製服的保安全副武裝的維持秩序,一位穿著深色西裝的中年男子站在桌子上,頂著一腦袋亂發,手舉一個用紙卷的擴音筒扯著脖子講述著宣講有關拆遷的文件精神,說這是政府的決定,對於祖國的發展強盛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是一個國家強大的基礎體現,每位公民都有義務配合。
還說拆遷後的補償方式正在做最後的確定,最遲下午就會拿出具體方案,屆時會張貼布告,也會通過媒體進行公示,一定不會讓百姓吃虧,勸大家回家耐心等待。
我看了一會兒還在不停向前湧動的人群,轉身離開了。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拆遷已經勢在必行。我梧桐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作為新生代青年中的一員,必定會支持和配合。
繼成為孤兒之後,我又成為無家可歸的流浪者。
不好的事情一件又一件的砸向我,讓我連喘息的餘地都沒有。
好疼!
好累!
好無力!
我是顆天然的災星吧,克父克母克奶奶,命運注定我什麼都留不住,連鄰居都被我的歹運連累。
這樣的我活著,簡直就是浪費資源。
我拄著拐杖漫無目的的行走,直到累得再邁不動一步,找了塊稍平整些的石頭坐了下來。
不知不覺間,竟已走到郊區的黎明湖。
這裡位於林城北部的郊區,因為前方無遮擋,生態特彆好。每天清晨朝霞升起時水天一色,美不勝收,是難得的自然景觀。
前幾年市政府曾主張將這裡開發成旅遊景區,剛建了幾條廊橋便被叫停,好像是專家勘探過了,說這裡是罕見的城中濕地,麵積之大、物種之豐富,舉世彌珍。
太陽早已升到頭頂,我坐在濃蔭之下,望著湖水發呆。
受傷未愈的右腳踝因為走了太多路而悶痛不已。
隻是腳傷始終比不上心傷。
湖麵猶如一麵光滑的鏡子,偶爾有小魚的尾巴劃破水麵,然後蕩出一圈圈的漣漪,最後變成點點光斑。小鳥站在蘆葦尖上梳理羽毛,優美的歌聲悅耳動聽。
天空那麼藍,一絲雲彩都沒有,風溫柔的在耳畔吹拂,帶來陣陣不知哪裡浮起的暗香。
明明世界是這麼的美好,為什麼我梧桐卻是這麼的悲慘!
奶奶一個人養著我和秦玉,家裡的日子不寬裕,每年六一兒童節的時候,彆的家長都帶著孩子去遊樂場遊玩,還會去選禮物吃大餐。
我們知道家裡沒有錢,再羨慕彆的孩子也絕不在奶奶麵前吐露一個字。
奶奶心疼我們,每年的那一天都不出攤,背著大包帶著我們步行來黎明湖野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