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挽秋說完,順手從陸九懷中抽了一本書翻看。
陸九依舊不解,但還是點點頭。
“我看你平時念書挺用功的,怎麼字寫得這樣醜?”
陸九羞臊地低下頭,“練字的紙和墨都太貴了。”
池挽秋瞬間了然,孫姨娘平時連件厚衣服都懶得給他做,怎會置辦其他東西?
池挽秋:“那正好,我院子裡有些用不完的紙墨,你要不要拿回去?”
陸九驚喜抬頭,“真的可以嗎?”
池挽秋爽快應下。
她是見識過陸家那群人有多麼冷漠自私的,而麵對曾經雪中送炭的人,她自然希望幫一把。
“你跟我來吧,還有件禮物要送給你。”池挽秋神秘一笑。
陸九愣住,禮物?
已經有多久沒有人送過他禮物了。
剛到魚躍閣,陸九便聽到了裡麵熟悉的聲音,驚喜著跑進去,“小灰?”
一隻巴掌大的灰色雜毛小狗,正趴在毯子上曬著太陽,小肚子吃得圓滾滾,旁邊的食碗已經被它清空了。
見陸九這麼高興,池挽秋一笑。
之前在花園時,他和孫姨娘的談話自己聽得清清楚楚,便想著幫他把狗找回來,到底是條生命。
“日後,我在院子裡單獨給它搭一個小窩,你想它了,便過來看看!”
陸九愣住,抱著小灰低頭不語。
池挽秋挑眉,怎麼連句謝謝都沒有?
直到帶著陸九進了屋,他才十分忐忑地問了一句,“夫人,你為什麼突然對我這麼好?”
池挽秋示意他先坐下,又給他倒了杯茶,“可能是緣分吧!”
前世因,今世果。
陸九麵色依舊躊躇,“將軍回來了,夫人日後也會有自己的孩子,到時候小灰就會礙事了。”
他抬著頭,看向池挽秋眼神乾淨的一眼就能望到底,裡麵有無措、有擔憂、有害怕。
像是在說小灰,又像在說他自己。
在陸家這些年,他被不同的人丟來丟去,早就知道自己是個麻煩。
他不懂池挽秋這突如其來的好意是為何,保質期又能有多久?
池挽秋仔細想了想,鄭重道:“隻要你願意,我這裡隨時歡迎你。”
陸九眼神漸漸黯淡,明顯是不相信的。
池挽秋歎息,知道他不過是個孩子,然後伸出了右手小指,“來,我們拉勾!”
陸九猶豫了一下,將藏在身後的手在衣服上蹭了蹭灰,這才小心翼翼地伸出,和池挽秋的小指緊扣在一起。
“拉勾,一百年不許變!”
那手指柔軟而溫暖,漸漸融化了他心底的某處堅冰。
“你在這裡等著,我去幫你取紙墨。”
池挽秋說著,回屋將箱底裡所有陳年不用的紙都找了出來。
出來後,發現陸九正站在一幅字前。
“鳶飛戾天,魚躍於淵”——《詩經》。
這幅字是池挽秋剛嫁進來時,自己親手題的,所以她的居所取名“魚躍閣”。
“夫人,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鳶’指的是風箏,風箏高飛到天空,魚兒躍入深淵,這兩個動作都是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象征。”
池挽秋打小家裡便管教得十分嚴格,所以她總幻想著趕緊嫁人,這樣自己身邊再也不會跟著一堆人了。
而事實是,無論哪裡,都沒有自己的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