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絕顏在屏風後輕聲說:“他們神態有異,恐怕是有人有意讓他們這麼說。”
戚源崇聽她說後,起身踱步上前,觀那幾人神態,明明麵有疲態,眼神卻亢奮,有些像中邪樣子。再觀幾人身形俱瘦。
“他們不過今日才收押,如何就這般憔悴,你們可有苛待他們?”戚源崇向侍衛詢問。
侍衛們麵麵相覷,一人行禮回稟道:“回陛下的話,這幾人收押至此,隻因是證人,並非犯人,無人對他們嚴刑拷打,更是水食供應不缺。”
戚源崇一抬手,退了無關人等。
緋絕顏轉著青絲繡蝶團扇從屏風後麵走出來,光彩奪目牡丹刺繡襦裙,水粉色閃銀的披帛,即使是夜晚也熠熠生輝。緋絕顏知道戚源崇正賞心悅目地看著她,她還真不是特意穿給他看的。從小到大,緋絕顏覺得那些繁文縟節都令人厭煩,唯獨長姐的一番話讓她受教,她說在這世間人也好仙也罷,身為女性本就不易,什麼閨中規範,禁步、步搖也都是規範女子行為的,可對男性的規矩卻並不多。所謂公平都是相對的,隻是,既然公平無絕對,又生為女性,世間皆是如此看女性,一人抗爭終是無用,倒不如在自己能選擇的範圍裡做選擇。比如,選擇如何打扮,如何優雅。身為女性就比如進退有度,典雅自持。所以,緋絕顏在任何時候都在身體力行自己認為的典範。
緋絕顏圍著那幾人轉了一圈,微微伸手一探,有妖氣的痕跡卻微乎其微,絕非附身,而且有結界在,也不可能附身。正麵看去,這幾人神色恍惚而異常亢奮,就像凡人說的中了邪的樣子。
緋絕顏說:“不如分開問問他們吧,問些衣著頭飾之類的細節看看。”
戚源崇差人提了去,不多時侍衛們來報,幾人說的果然一塌糊塗。有的說緋絕顏當日著粉衣,有的說的青衣,有的說拿著團扇。
戚源崇驚詫地看看緋絕顏今日的打扮:“怎麼回事?”
緋絕顏以扇遮麵莞爾一笑,說:“看吧,這幾人不是看見了我,而是認定了我,我當日穿的夜行衣,再說今日這身衣服和扇子第一次用,他們如何在那日就看到我這副打扮了?”
戚源崇靈光一閃,恍然大悟地說:“我自是知曉此事與你無關,你是說,有人施加暗示讓他們指認你是凶手?”
緋絕顏蓮指結印,用法力籠罩了幾個人,半晌從他們身上微微地滲出粉色地煙塵,幾個人的麵色漸漸恢複如常,眼神也清澈了起來。在恢複清醒後,幾個人對於出現在此地甚微驚訝,見到戚源崇又慌忙磕頭如搗蒜。
戚源崇喚來刑部官員和侍衛,重新對指證的幾個人進行了問詢和記錄,結果那幾人對於指證緋絕顏的事情毫不知情,雖然確實有在夜晚出去過,卻沒去過那廢棄花園,更彆提看到什麼殺人現場了。
“荒謬至極!”戚源崇一聲厲喝,嚇得連刑部官員都下了跪,“此事若不嚴查,你們等著摘了烏紗帽讓賢吧。”戚源崇下令嚴查。
緋絕顏卻在一旁看了他一眼,表達了自己的不以為然。他們能查出什麼呢,施術的人雕蟲小技就搞得宮裡方寸大亂。她倒是想看看那宮女的屍首。
冰冷的停屍堂內,屍體都被蒙上的白布加上了莫名的肅穆。室內微弱的燭火不停地跳著,像是那些逝去的靈魂對這不公的世間的怨懟。
仵作帶人掀開一處白布,昨夜死去的宮女就靜靜地躺在冰冷的屍台上。周身膚色慘白,眼眶黑紅,頸子上傷口臃腫地翻著,殘留著發黑的血跡。她的衣服上有撕扯破損的地方,手上和臉上有淤青和抓痕,證明她拚死反抗過。
戚源崇毫不避諱地直視,問仵作:“她的屍身可驗完了?結果如何?”
仵作行禮回稟:“回陛下,此女身中數刀,頸上一刀最深,傷及大血管,失血過多而死。蹊蹺的是,這女子死後,她的……她的心被挖走了,凶手手段極其殘忍。”
緋絕顏聽後沒有多震驚,伸手把白布向下扯了扯,女子身上的血跡早已發黑,不過駭人的是胸口的傷口。殘缺不全的傷口,呈撕裂狀發散裂開,那裡本應該在的心臟沒了蹤影,隱約看得見已經變了顏色的其他臟器。濃烈的血腥味和觸目驚心的慘狀讓在場的人忍不住遮了遮口鼻,強壓抑著乾嘔。
戚源崇麵色凝重,卻沒被嚇到,他略微轉身,抽了身邊侍衛的劍,以劍觸屍體的傷處,略探下去,傷口很深有的幾乎見了骨,胸口的傷被他用劍稍微整理了下,再看下去似乎有點眉目了。
拚湊之後,傷口參差不齊,卻仍然看得出類似某種巨大的牙齒撕咬的樣子。且不說那些深及見骨的傷口,一個女子能否有這樣的力氣,就說這傷口也不是人類能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