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源崇一愣,手上的力道鬆了下來。
“我已經儘量快去快回了,沒想到還是耽誤了些時日。先把藥吃了,再興師問罪也不遲。”緋絕顏不想耽誤時間了。
“這是什麼?”戚源崇問。
“我特意回神鳳山拿來救命的藥。”緋絕顏認真地說。
戚源崇機械地讓緋絕顏喂了藥丸,喝了緋絕顏玉瓶中的神鳳之淚,眼神始終沒離開緋絕顏。
緋絕顏想著先讓他休息,扶著她去內室的榻上躺下,找了半天沒看到被子,想出去問內侍,卻發現自己的左手牢牢地被戚源崇攥著。
“我去給你找被子。”緋絕顏無奈地說。
“老實待著,我不需要。”戚源崇閉上眼睛沒理她。
清和殿的內室裡簡單清雅些,沒有太多繁複的裝飾,更多的是琳琅滿目的書籍卷宗。堆滿了奏章和卷冊,筆墨仍未乾。整個屋子裡彌漫著些許苦澀的藥味,想必戚源崇是用藥吊著撐到現在的。緋絕顏坐在榻旁的地上,端詳著戚源崇,他的眼下一片暗青,麵頰陷下去一些,眉頭緊似乎並不舒坦,既是閉著眼睛,眼球還不安地來回動著。
緋絕顏就一直看著他,慢慢地臉上漸漸恢複氣色,呼吸漸漸順暢,攥著緋絕顏的手也恢複了溫暖。傍晚,盧內侍大約是擔心二人一直水米未進,躡手躡腳地進來,送了些吃食來,戚源崇才醒來。
盧內侍嚇得立刻跪下:“奴才該死驚擾了陛下,奴才隻是覺得過了這許久,陛下和安平侯可能需要些膳食,就自作主張送來了,老奴該死!”乾瘦的老頭連連磕頭。緋絕顏有點奇怪,這是怎麼了,盧內侍乾嘛怕成這樣,他不是最得戚源崇信賴嗎?
戚源崇痛快地舒了一口氣說:“不關你的事,我也剛好餓了,下去吧。”
盧內侍千恩萬謝地弓著身子退下。
緋絕顏端著溫熱的粥遞給他,“怎麼盧內侍嚇成這樣?”
戚源崇看了看卻沒接,“你以為你不見了,他們有什麼好日子過?我累了,喂我吃。”
緋絕顏有點吃驚,他這也太理所應當了,觀他麵色紅潤些,但疲態仍在,也罷,對於鬨脾氣的人最好彆講道理。
緋絕顏用勺子舀了送到他嘴邊,他卻盯著她說:“太燙,吹涼些喂我。”緋絕顏登時放下勺子,假裝生氣地說:“愛吃不吃。”
“好好好,就這樣喂吧。”戚源崇服軟地說。緋絕顏忍不住莞爾一笑,重新拿勺子喂他吃。大概這些日子,他都沒有好好進食,竟然吃了大半。
“你給我吃的什麼藥,這半日身上暖了起來,也不痛了,似乎也有力氣了。”戚源崇活動著胳膊說。
“藥再好,也得好好吃飯才能恢複康健。”緋絕顏放好碗筷,沒有直接回答。
“可你才是我的藥。”戚源崇一把攬過緋絕顏在懷裡,意味深長地說。
緋絕顏沒拒絕他的懷抱,她想解釋,神界一天是凡間一年,她不過去了須臾,凡間卻過了數日。她真的不忍心一再提醒他們之間的天差地彆,刺激戚源崇脆弱的神經,她和他之間的感情看似與日俱增,可是有時候又那麼的敏感。
“你的傷,是我的過失,我當然要負責。”緋絕顏抬頭,用自己修長的如玉般透潤的手指輕輕地描摹戚源崇俊挺的鼻子。
“不是你的錯,你本就是為了尚京的太平才出手,若不是因為我你根本不用蹚渾水。可是就算你是去取藥,總得留句話,我醒來無人知曉你的去向,你知道我多著急嗎?”戚源崇不再氣勢洶洶卻依然責怪。
“你當時昏迷不醒,藥石難醫,我心急如焚,突然想到救你的法子就衝出去了,沒想那麼多。”緋絕顏有些委屈,她當時看他虛弱的樣子,又焦急又自責,腦子隻想著救他,沒想過跟人交代。話說,她長這麼大,出了小時候因為淘氣經常要向族人交代,長大之後以她的身份地位,隻要不耽誤族中祭祀,父君都不大過問她了。想著自己出嫁的那些姐姐,嫁的大多是神族中的名門望族,整日追著夫君要交代。而父兄平日裡最懶得跟自家女人交代去向。如今緋絕顏倒是兩方麵都有些明白了,交代是挺煩人的,不過有家室的人也沒辦法,總要顧忌人家感受。
“好啦,我知道了,以後我都會有交代的。”緋絕顏沒嘴硬,在病人麵前服個軟也沒什麼。
戚源崇仍然不放心地拉著她的手,眼神不肯離開她。
“話說,你剛才給我吃的什麼藥。”戚源崇忽然問。
緋絕顏忽然覺得想笑,“你才想起來問呀,當時你問都沒問就吞了,也不怕我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