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新出現在他麵前時,他曾一度以為是自己的虛弱所致的幻覺。顧不得體麵他用拐杖支撐著走到她麵前,她手觸碰的他的那一刻才覺得有一點點真實。然而,他必須抓住這僅存的真實。本來也想有氣度地,和藹的迎接,可是沒想到出口的都是多日以來的憤怒、抱怨和責問。
“我是去想法子救你!”緋絕顏氣得大喊。他醍醐灌頂,是啊,他應該相信
她的,這麼久的相處她的品性如何不知呢。他的眼睛一刻都不想離開她,就這麼吃下她給的藥丸和藥水都忘了問是什麼。他睡夢之中身上的沉重感和寒意像被收回一樣,迅速地離開,手上因為她的溫度和柔軟更加安心。她走的這些日子,他根本沒有一夜安眠。用膳的時候,他故意賭氣使性子撒嬌,喜歡看她關切的眼神。
可是得知,自己服下的是神鳳之淚的時候著實還是驚到了,那是她的眼淚啊?他本意與她歡愉一生,卻沒想到竟然讓她這樣的人落淚,有些愧疚。可是更深層的是感動,更加確信她心中有他,否則怎麼會如此心急如焚地尋求解救之法還不惜落淚。她其實也害怕失去他的是不是?
她的嬌俏、任性、率真、孤傲、睿智,每一個表情和動作對他來說都是那麼動人,令人著迷,如何能放開這樣的她。
此時,錦嫿在獄中竟然派人傳消息給他,說要見他,談談他最關心的事。
錦嫿的容貌他不曾注意,倒是隻要提到她就莫名地厭煩,如今萬事順意,她又來煞風景。最關心的事,之前她的提議就毫無作用,還敢再提?他思忖了半晌,失而複得的喜悅終於還是難以抵消不安,他終於去見了錦嫿。
獄中的錦嫿並無頹廢狼藉之像,倒像是換個地方享福,光鮮亮麗,談吐自如。他不問也知道,太後一定多加“關照”,不然誰有這樣的能力。想到這,他的眉頭就沒鬆開過。
“奴婢拜見陛下!請恕奴婢儀表有失,禮數不周之罪。”錦嫿不卑不亢地說,卻沒等他回應自己就起身。
“你放肆至此,有太後撐腰,還有什麼恕不恕罪的。有話快說!我沒時間浪費給你。”他按捺不住厭煩,隻要有她在就有一種嗆人咽喉的俗氣香味。
“陛下莫急,想必陛下為之前奴婢的提議沒有達到預期而惱怒。奴婢先下有法子增進之前的術法,應該可行。”錦嫿胸有成竹地說,而後又故意婉轉地說:“隻是奴婢現在身陷囹圄,無法告知陛下。”
他所料不錯,錦嫿果然留了一手,沒想到在這兒等著呢,“之前無用,朕如何能確定之後就有用,倒給了你喘息的機會,得不償失。”拂袖欲走。
“奴婢還聽說,太後病勢沉重,奴婢也有法子調理。怎麼說,兩者總有一樣必定成事,或者陛下天命所歸兩者皆可成,明明是物超所值也說不定。”錦嫿諂媚地笑著說。
太後的病情的確嚴重,從登上太後這個位子,她左右逢源,為一己私利多方奔走,算計累心哪能不生病,再加上年事已告,禦醫已經婉轉地說了準備後事的意思。可是這個邪惡的女人過手的人命無數,真的能信她嗎?
“陛下,奴婢聽聞安平侯日前失蹤了些日子,陛下想必很憂心吧。”錦嫿玩弄起自己血紅的指甲說。
他被戳了痛處,登時臉色一變。
“我早說過,她不會老實守著你一輩子的,就算那對她來說不過是一生中的幾天。我真是不懂,願意陪你的你不接受,棄你而去的你當寶貝。”錦嫿看著他憤憤不平地說。
他閉上眼睛不想看她。
“痛失所愛的感覺很難熬是不是,你明明拚儘了全力,可是對方完全不受你掌控,這種感覺是不是很無助啊?”錦嫿隔著獄中的柵欄慢慢靠過來說。
他猛地一睜眼,痛處被一戳再戳。
“你難道還想經曆這種噬心碎骨的痛嗎?我不信,這次我的法子定然有效,隻要你肯放了我。你也不必擔心,太後我會照顧,你儘可以派人看著我,我不會再起什麼風浪的。兩全其美,啊不,三全其美,不是很好麼?”錦嫿說罷,狂狼地笑起來。
後來他真的痛恨自己一時被蠱惑,竟然真的動了心思,可當時的他真的太怕失去緋絕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