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還是低估了錦嫿的誅心手段,緋絕顏的藥有沒有毒已經不重要了,錦嫿率領一眾宮女意指太後與緋絕顏不快在先,送藥在後,正常人都會懷疑。
他也想不相信,可是那句不在乎後位的確是緋絕顏的語氣……他的心被刺痛了。
那些人議論得越來越離譜,說得越來越難聽,讓他更加氣憤,他與她的事是一回事,外人汙蔑她他依舊不能忍受。他隻能順水推舟地讓她先離開這是非之地。
他要忍著喪親之痛操持葬禮,要多方壓製因為太後去世而發難勢力,要接見鄰國來吊唁的來使,更要應對宮裡雜七雜八的事務。
他不能去見她,那是在風口浪尖上再添把火,時間是淡漠一切的良方,等待非議漸漸變得無聊。或者他也在無意中逃避,逃避他和她之間的問題。
直到那日他因感知她的心痛,才不顧一切地趕去,見到了麵色蒼白瘦削的她。他想立刻攬她入懷,可是她卻稱他“陛下”拒人於千裡之外。
原來這些日子掙紮的人不止他自己。她質問他是否想知道當時在太後宮裡的真相。葬禮之後的這些日子,宮中議論紛紛想不聽就得不免入耳幾句。他沉默了,因為其實他根本不敢聽當日太後與她說了什麼。沉默許久隨便揶揄說:“你常說凡事自有定數,我信你應該不會毒害太後。”
沒想到這一句話,卻惹得緋絕顏揪住字眼不放,他卻無法自證。她又提錦嫿來刺激他,他氣得應承她的話。可是出了她的門就後悔,忍讓幾分不就相安無事了麼?多年後想起來,才明白也許正是因為親密的關係才對對方期待越高,有的時候希望不需要言語就被理解,可是往往期待越高失望就越深,神都不能儘管天下事,如何就能悉數了解愛人的心思。至親至疏也就是一念之間。
那天他負氣回了清和宮,喝了一夜的悶酒,醉眼迷離時仿佛看到緋絕顏的臉,他忍不住伸手去觸碰,她終於心軟了麼?之後醉昏過去。醒來竟然發現身邊人竟然是錦嫿!他羞憤交加,他何等厭惡錦嫿,見多一麵都嫌臟,竟然一時不察被她鑽了空子,所幸昨夜大醉不會發生什麼。可是這裡是皇宮,錦嫿又善於利用流言,昨夜到今晨做不做什麼都一樣,錦嫿出了清和宮就等於告知天下他與她有染了,他與緋絕顏之間本來就問題重重,如今做實了謠言,他該如何挽回?然而他多次嚴令禁止錦嫿出現,終究凡人還是抵不過妖邪。
錦嫿此刻滿臉得逞的媚笑,抬起柔弱無骨地手要觸碰他,他覺得內心一陣惡心,憤然推開,拔劍就砍。錦嫿花容失色,灰溜溜滾落在地。
“陛下息怒,奴婢……奴婢昨夜聽聞陛下大醉,擔心陛下身體,想來照顧一下,沒想到陛下就,就對奴婢……”錦嫿故作委屈地說,“奴婢該死,奴婢應該提醒陛下的。”
他劍鋒直指錦嫿咽喉冷笑道:“錦嫿,你我早已撕破臉了,何必再惺惺作態。再說我昨夜是醉了,不是傻了,做什麼沒做什麼我記得,醉後認錯人是真,不過之後就不省人事,你不是想以自己的名節為代價汙蔑朕行不軌之事吧。”
錦嫿緩緩抬頭,眼中還帶著眼淚眼神卻冷靜下來,抖了抖亂作一團的裙角,自顧自站起身,“是嗎,你喝醉酒還都記得呢,真是小看你了。不過沒關心,有沒有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出了這個門沒有人會相信沒事,尤其是她……哈哈哈哈”她嘲諷地笑起來。
他毫不猶豫地一劍刺過去,錦嫿靈巧地躲開,他憤怒地不得要領地砍殺,卻被盧內侍一把抱住了,錦嫿趁機逃出去,還不忘以巾敷麵故作委屈狀。
“你也不要命了嗎?!”他怒不可遏地用劍指著盧內侍。
盧內侍跪倒在地,一邊磕頭一邊帶著哭腔說:“老奴都是為陛下著想啊,那錦嫿有太後遺命,陛下暫時動不得,若此時砍殺了她,難封皇宮上下悠悠之口,她再可惡也要從長計議啊。”緩了口氣接著說:“若陛下怒氣難消,老奴甘願領死。”
他想起太後是有這麼個遺命,錦嫿識時務地公布於眾人麵前,卻確實宮廷上下皆知。太後命他收納錦嫿,還要看在侍奉太後的麵子上饒她一命,此時動手確實不妥。可是他怎麼能不恨,留著她就等於留下口實,他如何向緋絕顏解釋都解釋不清了。而且錦嫿這等妖邪本就不配活在世上,早該除之後快的。但盧內侍所說也並非沒有道理,他此時動手定然會引來議論,又給了掣肘一派發難的借口。
他隻能咬碎了牙忍著,抬手將劍刺入廊柱,“將錦嫿囚於錦福宮不得出,命玄門之人和法師進宮設法封了,她若再出現作亂,守衛一乾人等與她處極刑。”
盧內侍戰戰兢兢地起來,答話卻穩當:“遵命,老奴已差人去辦了。另外昨夜至今晨見過或者有可能見過錦嫿的人都已看管起來了,陛下放心。”(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