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和蕭啟自然不會想到,今日是我娘的忌日,倒難為陛下記得這般清楚。”
時鳶低喃,眸光逐漸悠遠,
“那年我爹站在院子裡,看著那樹桃花觸景生情,我和弄月剛從賭坊回來,帶著一身酒氣,我爹當即把我關進了祠堂,”
說到此處,時鳶停頓了一下,”他問我可記得今兒是什麼日子,說來不孝,我還真忘了。”
“靖遠侯夫人離世那年,你方才六歲,”這還是時鳶第一次同他說起過往,饒是一些尋常瑣事,蕭玦也聽得認真,“六歲早已到了能記事的年齡。”
“是啊,”時鳶不置可否,“可我清楚地記著我娘的生辰。”
七月七,是個極好的日子。
“後來我爹告訴我,他把我娘的骨灰埋在那株桃樹下,”時鳶托著頜,眸中淌著柔軟的光,“斯人已逝,我明白他是舍不得那份念想。”
蕭玦偏頭去看她,在她的瞳孔裡欣賞了片刻光影,才道“靖遠侯對靖遠侯夫人情深如許。”
“那是,我爹娘感情好是舉京皆知的事兒,”時鳶語氣中帶著點小得意,而後輕哂一聲笑,“當年我娘才走了一年,陛下便給我爹送女人,也不是安的什麼心。”
結果可想而知,時鳶搶了那幾個美人兒,將她們收到她屋裡伺候。
這下乾元帝就算有心怪罪,也找不著說辭了。
總不能說她同她爹搶女人吧?
自那以後,但凡有人給時文州送美人兒,美人兒還未進內院,就被弄月攔下,悉數打包進了紫竹苑。
如今紫竹苑算得上美人如雲,裡頭的婢子個個如花似玉。
時鳶對這些個姑娘也從不吝嗇,綾羅綢緞,珠釵玉環,不要錢似的往她們身上砸。
弄月不由尋思,難不成她家郡主打算開青樓?
被自己這個猜想嚇了一跳,轉眼瞧見時鳶摸著那些個姑娘的手嘖嘖稱歎。
真彆說,還真有幾分青樓鴇母的作派……
“我算是明白了,陛下那就是嫉妒,嫉妒我爹過得比他好,”時鳶暗地裡議論皇帝素來不知天高地厚,“可惜我娘到死也不曾將他放在心上。”
瞧著蕭玦正襟危坐聽得仔細,時鳶噗嗤一聲笑出聲來,臉上那一絲若有若無的傷懷隨之散去,好不容易止住笑聲,仍憋得難受,“太子殿下這般嚴肅,是在與我商議國事麼?”
似是料想到他的反應,蕭玦眉頭才蹙了一下,時鳶伸指抵上他的額心,語氣不滿,“聽故事就該要有聽故事的樣子,太子殿下。”
眉眼間的那抹冷峻被揉散開來,蕭玦伸手一撈,伸她入懷,在她耳邊低喃“太子妃要孤如何捧場?”
時鳶想了想,繼而歪頭瞅著他,抿唇溢出一絲笑意,“太子殿下屈尊賣個笑,我分文不取。”
眉峰重新聚起,時鳶抽回手,起身理了理袖擺,嘟囔道“罷了罷了,這屋子裡太悶了,陪我去外麵透透氣吧。”
蕭玦萬沒有想到,時鳶說的透氣,就是坐在房頂吹冷風。
沒忘了她畏寒的毛病,蕭玦複又折回去取了件大氅。
時鳶張了張口,想說自己為了灌醉上官紫,一連喝了數杯,這會兒身上熱得厲害,想了想還是閉了嘴。
蕭玦若要她喝酒的事兒興師問罪……她可吃不消。
時鳶湊過去,抬起手摸了把他的臉,“我說你悶你不高興了?”
蕭玦捉住她的手,移開眼,不答。
看來是真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