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青著臉的渠山鬱悶地收聽了好一陣子雪花音後,總算看到花魁的房門被緩緩推開了。
秦牧玄整理下衣裳,心滿意足地走出房間。
渠山連忙躲在了轉角處,偷偷看向秦牧玄。
但見秦牧玄一撩鬢發,修長的脖頸間赫然一片紅潤。
“騷包的家夥,豔福不淺啊。連這妖女也敢碰,不怕短命嗎?不過,得趕緊通報給王爺,妖女的美人計可能成功了。”
渠山慢慢隱入走道轉角的陰影中,秦牧玄瞥了一眼渠山方才待過的地方,嘴角不屑地一彎。
小樣,還想聽老子的牆角。下次再讓老子逮到,震聾你丫的。秦牧玄長身伸展,仿佛經曆了劇烈的運動一般。
回頭而望,房間靜謐,隱約身影映在門扇後的窗紗上,溫柔的目光穿過交彙,秦牧玄露出了如春日陽光般的笑容,再無遲疑徑直離去了。
房間裡,背倚著房門的花魁低著頭,輕撫胸口,在那裡她捕到的一絲暖意是如此的真切。
“敢愛也敢恨,繼續做自己,一切有我。”
這是秦牧玄最後離去時留下的話。花魁平複了自己紊亂的心跳,不能否認這些都是自己對他的真實感受,而回憶卻被鎖死在十裡亭,那些痛也是刻骨銘心的。
小霞,相信姐姐,咱們姐妹的情分卻是無人能替代的。花魁蹙緊的眉倏忽舒展,彼岸花綻放,她終於釋然了。祝福姐姐吧,姐姐日後要努力為自己而活。
秦牧玄,真正的自由哪有你說得這般容易。茫茫前路,你我皆在這盤局裡,隻是棋子而已,若想不受人掣肘,想必會比以前更加辛苦吧。花魁轉身回了閨房。
陛下已有所動作。她伸出手關窗阻擋冷雨,卻見一絲一縷的雨霧中正有一人驅馬緩行。此刻花魁粲然一笑,心中燃起希望,知道日後自己不再孤單,有人同行。相信這次你依舊能平安度過。
“冀王那邊搞定了,應該沒了後顧之憂.......去法會那邊轉一圈吧。”
秦牧玄仰望蒼穹,煙雨蒼茫,怎麼會有種壯士一去兮不複還的蒼涼感。
晦氣,得找個靈驗的老和尚,興許能感知禍福也說不定。
秦牧玄打馬輾轉於漂染巷的街道上,兩邊的店鋪早早地點上了燈籠。
更何況接下來要做的事情非同小可,一定要找妄戒大師測個禍福以求心安。
這樣想著,已經能望見秦府大門了。今日應該是法會第四日——告赦·請下堂·說幽冥戒。
此刻天雖飄著冷雨,這裡卻燈火通明亦如往日般熱鬨,僧眾們在院內虔誠地誦經,許多人趕上雨天在秦府門前聽誦經,聽著雨聲與誦經聲重疊又是另一番意境。
秦牧玄剛下馬,耳邊就遠遠地宣了個佛號,“阿彌陀佛,住持等候施主多時了,裡麵請。”
來到大門前,一個和尚見到秦牧玄,似是早已恭迎在此欲引秦牧玄進入內壇。
“稀奇了,這兩日我都沒來過,這老和尚確實是有些道行,否則怎麼知曉今日我會前來?!”
跟著接引僧來到內院,院中回響著禪音梵唱,隻見內院坐滿了僧眾,妄戒大師立於法台之前,一邊念誦經文一邊拋灑著花瓣。
“施主,請在這裡等候。”
秦牧玄回了一禮站在回廊之下等待,那接引僧踱步走進院中。
抑揚頓挫的禪唱聲似乎變得越來越縹緲,秦牧玄精神倏然恍惚起來,他趕緊揉了揉眼睛,又晃了晃腦袋,努力想看清眼前的事物。
我草~~秦牧玄真的看清所處之境後,他不禁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隻見院內除了那些盤坐誦經的和尚外,還多出了無數身影,其中有些模糊得隻能勉強看出人形,有些依稀可辨認出五官,有些渾身散發出黑色的氣息,有些則通體光華外溢。這些身影密密麻麻滿地分布在內院的各個角落,甚至連房簷和山牆上也能見到,每個身影皆是跪地合手虔誠聆聽禪音或是跟著念誦。
就連秦牧玄身邊也有幾個大小不一的身影跪伏於地。
乖乖~~鬼物!秦牧玄首先想到的便是鬼物,這一大院子充滿了各種妖精鬼怪。
沒看到,沒看到。冷汗順著臉頰滑入脖頸,這到底是武俠世界還是修仙世界,秦牧玄在腦中不斷提醒自己,這不真實~~一切皆虛幻。
一邊嘟囔著一邊小心地抬眸向天空觀望,隻一眼,就趕緊收回了目光。
算了,眼不見心為淨。正當秦牧玄閉上眼眸隻當做什麼也沒看到時,突然感覺小腿被人拍了拍,他下意識地垂眸看去。
“新來的修羅大人,您踩到我啦,可否抬下貴腳,大人呐,那裡才是您的去處。”說著黑影扭頭麵朝院內,“如此也不枉費小的們大老遠地跑來一趟。”
說罷這個小小的黑影試圖努力地拽著什麼,秦牧玄的腳似乎踩到了那黑影的衣角,黑影掙紮了幾下脫力般抬頭望向秦牧玄,隻見數以千計的小眼睛向著秦牧玄一眨一眨的,無數眼中居然同時流露出乞求之色。
平日裡膽大包天的秦牧玄在這一刻也是心臟狂跳不止,差一點叫出聲來,趕緊把腳收了回來。
那個小小的身影忽閃著向秦牧玄拜了一下,而後繼續雙手合十聆聽起佛法來。
“大人,彆跟小的們搶功德了,您到裡麵去吧。”“就是,大人,以您的身份來這裡做什麼?”“有您在這兒,功德可全沒了。”
“還有天理嗎?這裡已經夠卷的了,有本事您到裡麵的卷啊。”
一時間議論聲倍起,周圍大大小小的身影或央求,或漫罵,或說著風涼話,但不管有多怨憤,也沒敢起身與秦牧玄理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