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似乎過得極慢,刹那似被拉扯成了永恒。每個人都不禁屏住了呼吸,度過這生命中最難熬的一刻。
那個被攙扶著的柔弱女子下一句話很有可能決定在場所有人的命運,幾個女皇親衛手已搭在腰間刀柄上,時刻等待著女皇的命令。
墨欣蘭抬眸看了眼一旁淮王,後者趕緊低下頭,不敢與女皇直視。相處這麼多年,這個侄女的為人處世,他是再清楚不過了。
當初他極力推舉這個大哥的獨女做景國皇帝,朝中很多大臣都不理解,其中包括他的那些兄弟們。甚至有許多私下議論者,懷疑淮王此舉分明是挾天子以令諸侯。
可是,隻有他自己心裡最清楚這個年輕的侄女身體裡住著一個多麼可怕的靈魂。
“四弟啊——,朕的這個閨女就交給四弟調教了。”
“陛下放心,臣弟自當儘力培養公主殿下,將畢生所學教於公主殿下。”
欣慰的笑聲被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
“……四弟啊,咱們終究是一家人,關起門來說話,朕也不瞞你。朕,自知不是個好皇帝。咳咳……”
“陛下——”
“四弟~~不必寬慰朕,朕這個皇帝當得如何,還有人,比朕更清楚的嗎?民間是如何罵朕的,朕多少也聽聞些,”
陣陣苦笑穿梭在空蕩殿內的梁柱間,甚是淒婉。
“朕也沒法子啊!景國看似平和,實則已是風雨飄搖,這點——四弟應該比朕更加了解。朕,謀劃半生,總算見得一些成效。隻可惜……天不助朕,咳咳……”
“祖宗留給朕的江山,不能就這麼毀於一旦。可朕知道,朕這身體撐不了多久,終有那麼一天,蘭兒和這大好江山就拜托給四弟了。你這侄女天資聰穎,也當可助你一臂之力。倘將來時機成熟,四弟可扶其登上帝位,想來也會是個好皇帝的。若是真無機會的話,四弟也自可取而代之,隻要這江山依然姓墨,就對得起咱墨氏先祖了。”
那年春色正好。
“四叔,嗬嗬~~”公主殿下天真爛漫地笑。
“欣蘭……來,以後就跟四叔學本事如何?”
“四叔呀,您有啥能教我的?爬樹?還是捉蛐蛐?”
“莫多問,隻跟四叔走,四叔帶你看些有趣的。來——”
“欣蘭……越州吐司連年叛亂,朝廷當扶還是當剿啊?”
“……四叔,吐司反複無常,叛而複降,降而複叛,皆是唯利是圖之輩。越州諸族混居,沒了土司,朝廷也很難治理。依侄女以為,朝廷當以扶為主,以利誘之,分化……”
又是一年百花盛開,小小的女孩子已有了大人的模樣,如同花朵般嬌嫩,當是絕代佳人。鋒芒畢露,光芒萬丈,聰慧超凡,所講之計策令我也大為驚訝,所慮之周全,同齡之人中鮮有對手。
不,應該是同齡之人中的翹楚,絕世妖孽般的存在。
“大哥,欣蘭很優秀,優秀的……竟連臣弟我,都有些嫉妒了。”
“欣蘭,湖州太守一事兒,你如何看?”
“官場有官場的規矩,朝廷有朝廷的法度。這事兒……四叔,你感覺我的看法重要嗎?”
家有女兒初長成,隻是這氣度,這處事態度,而且……還會動心思耍權術了!不看麵相,都以為是個老於世故的官場老手。
“叔,你不覺的嗎?如此,魏太守的死純粹是個意外。他家人回鄉發喪,路上要過……據說那裡不太平。”
“朝廷可借勢收回兵權……”
心黑手狠,善於心計,有時連我都覺得脊背發寒。
“墨氏先祖啊——,墨欣蘭將會是我景國有史以來第一個女帝,也會成為空前絕後的千古名君。”
“欣蘭~~漢王他”
“我知道了,四叔不必多問,按我的計劃行事即可。”
“可欣蘭,這是……”
“四叔放心北上,我景國不會永遠被動防禦的。”
不知從何時起,我甚至猜不透這個侄女了。有時想來,一個能將自己推向如此危險之境的人,卻能表現的如此決絕。當時她的心境……我到底教出個什麼怪物來。
隻是一眼。
就是剛剛那麼一眼,其中包含的內容太多,淮王卻看得真切。所以,此刻他的手心裡已然潮濕了。
遞出去的信兒,居然未引起那家夥絲毫的興趣,還惹出這麼大的紕漏。
真是見鬼了!他怎麼會知道女皇在這裡的?
那家夥不但沒去設好的包圍圈,還不知鬼不覺就摸到女皇的所在,並意圖行刺女皇……看著依舊插在床頭已沒入刀柄的匕首,淮王一陣陣的後怕。
到底哪裡不對啊?
……淮王心裡有些抓狂,卻猛地想到了什麼。這裡——
這裡原本是本王的臨時住所!想到此處,淮王不禁又多看了眼那把匕首,額上豆大的汗珠滾落。
原來這才是那家夥的如意算盤。
假如他刺殺的是女皇,景國一時無主,形勢卻未必會亂。本王手握足夠的政治資本,是有把握穩住時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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