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正平悵然望著院外臥室方向。
眼圈都是發青的。
昨晚他一直聽到結束才走。
這種扭曲的心理我知道為什麼,便卻很難理解。
妙姐說我這人心如鐵石心似堅冰,欠缺足夠濃厚的情感,想不做神仙隻做人,這一課總歸得想辦法補上。
對於一個可能隻有三年好活的人來說,這個要求委實有些難以實現。
文小敏一直睡到傍十點才起床。
苗正平就一直在院外等著,既不進屋,也不上車。
她起床的時候,我正給一家人看診。
三歲大的孩子,每晚夜驚哭鬨不止,直鬨到天亮才會消停,已經持續了快兩個月,把家裡所有人都折磨得疲乏欲死。
不是什麼大毛病,小兒魂輕眼明,看到些臟東西,受了驚嚇,紮針定魂之後,讓他們回去用蟬蛻合荷葉煎水飲用,晚上睡覺的時候,用母親的衣服掛擋在門窗上,三天即好。
文小敏一直在門口等人走了才進來。
她穿了套我的衣服,外麵依舊披著貂皮大衣,也不說話,進門跪下給我磕了個頭,雙手托著個信封舉過頭頂。
“周先生,多謝您,我從打十五歲之後,再沒睡過這麼安穩。我走了,這是我的孝敬,還請您受了。”
我接過來捏了一把,不是現金,而是一張存折。
“開張診病,收的是治病錢,不是買命錢。救你兩命,這一跪我受了,錢拿回去,你走吧。”
我把信封放到桌上。
文小敏跪著不抬頭,道“這是我這幾年拿的挑頭,不敢拿這錢汙了您的手眼。我這一去死活不知,也不需要托付人身後事,隻是這錢就這麼扔了也怪可惜的。您是真神仙,這錢托付給您,您幫我捐了吧,就算是給我積些身後德,下輩子堂堂正正做個普通人。”
我用指節輕輕敲著桌子,沉吟了片刻,摸出昨天那枚大錢,扔到文小敏麵前,“擲一次,出花,你的命我收了。”
文小敏猛地抬頭看向我,眼裡有淚花泛起。
這其實才是她真正想要的。
隻憑她自己,就算去京城闖八門,也有死無生。
這是一條通天線。
人,挑不翻,隻會被壓死。
所以她想借力。
“擲卦吧,不用跟我演,這些對我沒有用處,也沒有意義。”
文小敏深深吸了口氣,抖著手撿起大錢,合在手心,閉上眼睛,嘴唇無聲開合許願,然後扔到空中。
大錢翻滾落下,正掉在信封上,彈了兩彈,安穩落定。
字!
文小敏一屁股坐到地上,臉如死灰。(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