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頭坐在靠椅上吧嗒吧嗒的抽著煙,臉上的皺紋都往上擠,黢黑彎折的手指搭在腿上,渾濁的目光看著大大小小的一行人。
他皺著眉頭道:“大夫咋說的?”
“隻說每日吃藥,好好伺候,還能多活個兩年。”尖臉婦人捂住臉,“活著也是遭罪,人都瘦成骨頭了。”
吳氏眼眶發紅,“你娘……吃的下東西嗎?”
“每日喂些米糊糊,連肉都吃不下去。”
“哎呦,可憐啊,人怎麼就到了這個地步了。”吳氏嘴唇顫抖,說出了一句沉重的話,“人這樣受罪,不如走了的乾淨。”
趙二姑家裡的兒子媳婦心裡咯噔一聲,婆婆人要走了,她們一家子怎麼辦?靠著家裡的地,又累又填不飽肚子。
如今雖說家裡有個病人,但兩個舅舅家每年都會拿二兩多銀錢過去,用幾百文買個幾副藥吊著命,剩下的不就都分到她們手上了嗎?
趙二姑大兒眼神轉了轉,故作沉痛的出聲,“我娘一手把我們幾兄弟幾個帶大,做兒子怎麼能狠心看著親娘病死呢?那不是連豬狗都不如了嗎?如今雖說日子苦些,但還能照顧一二,也算是儘儘孝心了……”
趙老頭跟吳氏目光如炬的看著他,黑漆漆的瞳孔仿佛看穿了一切,那男子剩下的話突然不敢說了,他低下頭吃桌上的花生。
話裡的真假,所有人心知肚明,也許有一兩分真情在,但更多的絕對是利益。
吳氏活了這麼多年,隻見過一個真正的孝順人,侍奉家裡癱瘓的婆婆二十餘年,但心裡的怨恨也絲毫不少。
掛在嘴邊的話就是我家那個老不死的,有時累的不成樣子也會對自己婆婆罵道,你怎麼還不死。
但把人照料的很好,床鋪衣裳洗的乾乾淨淨,人躺在床上二十餘年沒有臭味,所有人第一眼看到就知道這家有個孝順孩子。
人閉眼走的那天,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她家媳婦四十多歲的人,頭發一片花白,當著所有親戚的麵說,“我十六歲嫁到村裡,她打第一眼起就瞧不上我,覺得我沒有大嫂聰明。家裡的銀錢首飾我一點光都沾不上,全部給了那邊。人偏心到這一步,報應就來了,五十多歲臥了床,全靠我跟我當家的兩個人伺候。”
她比出兩根手指,含淚道:“二十幾年啊!死又不肯死,活又活不出個人樣。我一邊拉扯子女,下地乾活,還要照顧她,她大兒子兒媳過來看過一眼沒有?”
“人到了這步境地她才曉得誰好誰壞,躺在床上每日說我的好話有什麼用?她早點死我就感恩戴德了,這個死老婆子,欠我的下輩子都還不清。”
話說的這麼難聽,周圍長著眼睛的沒有一個人說她心狠。
孝順不是靠嘴說出來,得看他做了什麼。
吳氏活這麼大的歲數,自然不是個糊塗人,她隻要一聽這話就知道絕對有貓膩,再看看兩個外甥媳婦,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借錢治病為假,打秋風填自己肚子為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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