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四看了她一眼,似乎帶著些委屈,更多的是心虛,“我沒這麼想。”
“我知道。”楊氏道:“我也覺得梅家低了點,到底是你侄女,配個讀書郎綽綽有餘。”
“可是旁人不這麼想。”楊氏說,“人站在高台上,不管為了什麼低頭,總是覺得委屈的。”
若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委屈便會化為屈辱。
世人謀的是趙家人脈,而那根線在楊氏手上,她是趙家媳,但也是楊家女,是非好壞在她心中自有權衡。
楊家隻是暫時遮陰的樹,不是頂上的天。
那些帶著誘餌前仆後繼靠上來的人,誰動了線,就得擔著這份因果。
楊章成不是困在鄉野裡難以出頭的農家子,更不是官場上舉步維艱的寒門官員,他姓楊,就算世人刻意避而不談,他也是出身大家的世家子弟。
他要是願意,楊家有的是人為他謀劃運作,竭儘錢財人脈。
但楊章成拒絕了,他不要用潭州楊家的名頭走進官場,他是鄉野小民,他要隻身入官場,為了老師,為了朝廷,更為自己。
崔賢從狀元踏入官場的時候,孤身一人走了一路。
現在換成他的學生,不是崔黨,隻是朝臣。
楊氏清楚他的抱負,看出了他的意願,她站在道上,遠遠的目送。
上門而來的人,都帶著目的,接了東西就得把事辦了。
楊氏說,楊家沒這麼大的本事。
小輩婚事雖然沒有攤在麵上的利益,但聰明人都知道,是衝著什麼來的。
夾雜著利益的婚事,單純和睦不起來。
除非趙家能靠著楊家快速起勢,給晴姐撐腰,不然她定是要受委屈的。
不說彆的,隻單單一個納妾,她就受不住。
楊氏也不可能因為這個原因以勢壓人,傳出去旁人隻會說趙家女善妒。
所以晴姐要是高嫁,就得做好丈夫三妻四妾的打算,她要大度,要賢惠,要孝順,做好這一切,才是有頭有臉的正妻。
晴姐做不到,她比劃著說,“四嬸,我知道他們看重的不是我,一個趙晴,就這麼大,不值得一提。人大了,都牽扯在利益當中,但我想純粹一些,我豔羨你和我四叔,也羨慕過三叔三嬸。或許在萬萬人眼裡,朱門是雕著金子的龍門,值得拋棄一切奔赴而去。但我不是鯉魚。我是趙晴,一個鄉野雜魚,不值一提。”
“我要抓住自己能抓住的一切,我不要那些虛無縹緲的錢財權勢。梅家能給我的這一切,我握在手上,很踏實。”
楊氏問,“你會開心嗎?”
晴姐笑道:“得償所願,我會開心。”
次日午時剛過,村裡就來一輛驢車。
也不一定,大家夥看著那個比驢子高大,比馬呆傻的牲口,一時瞅不出來是啥,“這是驢子,咋長這麼大?”
“我的天爺啊,這是啥牲口,驢不像驢,馬不像馬。”
“是騾子。”旬框道:“少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