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
遠處傳來一熟悉的聲音。
“小青鳶啊,怎麼?這酒不好喝?這不是你最愛的嗎?奶奶帶了從土耳其帶回來的葡萄酒,要不要嘗嘗?”
眾人聞聲,齊刷刷的轉頭看過去。
隻見一頭發花白的老太太笑眯眯的抱著酒,朝著這邊快步走來。
眾人都看著,唯有段建成,心中咯噔了一聲,連忙撿起一旁的眼鏡,仔細看了過去。
洛青鳶的眼睛瞬間就亮了,她還以為…
連奶奶都不管她了。
段野和洛舒陽同時鬆了一口氣,又同時站了起來。
段野:“奶奶,你怎麼來這麼晚?青鳶等你都要等哭了。”
老太太笑著在他們的攙扶下,坐在了洛青鳶的身邊。
洛青鳶眼巴巴的看著她:“奶奶…”
老太太笑眯眯的,將酒放下,隨後一把抱住她,輕輕拍拍她的肩膀:“哭什麼?你媽就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平常臉皮厚得不行,怎麼?你媽罵你兩句就尋死覓活了?”
洛青鳶直起身子反駁:“我才沒有尋死覓活!”
老太太滿心滿眼都是自己的孫女,因此,根本沒發現,一向穩重的那人…竟隱隱有些失態的前兆。
“你啊,這性子可跟我一點都不像,想要的,自己去爭取啊,你媽不同意,你就不能撒潑打滾讓她同意啊?”
老太太這話說得,在場所有人都笑了。
包括洛坤景的神情都放鬆了許多。
宴席上,隻有段建成的眼神複雜,他也笑不出來,那些塵封已久的記憶突然就開了個口子。
許多年以前,他們一起上學,一起從滬市拚到京都。
她說過一句和如今一模一樣的話:“等家國盛世,等我留學回來,我們就去領證,我等你,你要活著從戰場回來,那段先生你也要等我,不準娶彆人。”
那個時候,他緊張的問她:“可…張小姐,若是你的家裡人不同意…”
張淑芬那會兒還穿著學生服,她輕笑著說:“那我就撒潑打滾讓他們同意,反正我爸媽疼我,嘿嘿…”
“段先生,我對你隻有一個要求,活著回來,彆忘了,你還有個未婚妻在等你,所以不管遇到什麼,我希望你都再堅持堅持…”
如今這些話再現,段建成沒忍住,藏在桌下的手隱約有幾分顫抖。
腹部的傷口,這麼多年了,都沒痛過,如今好像在隱隱作痛。
尖刀插入他腹部的時候,他是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
他帶著她的照片,和戰友和兄弟一起奔赴戰場,最後,戰友死了,兄弟死了,隻有他了…
最後一次上戰場前,他孤注一擲,寫下遺書,寄予吾妻。
“戰友皆戰死,我亦恐難逃一死,唯恐誤卿青春,悔不當初,願卿擇良人相伴—建成絕筆。”
他渾身都被鮮血染紅了,身上數不清的傷,唯獨…藏在懷裡用白色的手帕包裹著的信,還完好無損。
在老太太說完話看過來的時候,段建成下意識的轉身了,避開了她的視線。
好在,老太太也沒有在他身上停留幾分,很快移開了視線。
“好了,小寶貝青鳶,好好陪親家們說說話,我這就去找你媽媽聊聊。”
老太太說話做事都是風風火火的性格,說要走,那就是真的要走。
洛青鳶拉住她:“奶奶,坐下一起吃點飯再去。”
老太太慈祥的笑著:“奶奶吃過了,不餓,你們吃,好好喝奶奶帶來的葡萄酒啊,可香甜了。”
老太太說完就走了,又是速度飛快的離去。
這下,氣氛好似歡快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