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步一樓,十步一閣。廊腰縵回,簷牙高啄。各抱地勢,鉤心鬥角。”這用在此時梁王的宮殿也是十分應景的。
作為齊朝世襲罔替的諸侯王,傳到現在的梁王這一代,王府已經曆經四代主人了,不斷擴建修新,府第規模宏偉,雕梁畫棟,十分華美。
正值陽春三月,王府裡的各式花卉爭奇鬥豔,但途經的宮人卻沒有任何欣賞的心思,低著頭,神色惶惶,步履匆匆。
在世子居住的殿中,世子水適清在在偏房來回踱步,他的世子妃在偏房正在生產,不過已經兩個時辰了,眼看天都要黑了,孩子還沒有生下來。
不多時,一位精神矍鑠的老年人攜著一位衣容華貴的老太太聯袂進入偏廳。正是梁王府的當家人水行則和王妃柳如芝。隨著他們的到來,整個偏殿都被老者帶來的親衛圍的水泄不通。
水適清一看,連忙上前攙扶過老人的手臂。“何至於讓父親,母親親自過來,這是折煞兒子了,該是兒子向父母親告罪才是。”
“行了,我倆也是關心世子妃和……孩子。你也坐下,走來走去看得我心煩。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水行則現在已經六十五了,在這個年代也是高壽之人,再加上一輩子習武,自帶著一股渾然不羈的味道,對他兒子動不動子曰,時不時禮不可廢這一套不大看得上。
老王妃在身邊一個小丫頭的攙扶下坐在椅子上,邊上的丫鬟也給她搬了一個小杌凳,小丫頭坐上去,頭剛剛好枕在老王妃的腿上。
“阿彌陀佛,願老天保佑母子平安!”老王妃也是一個虔誠的信徒,現在一隻手轉著念珠,一隻手輕輕撫著小丫頭的花苞頭,頭發被弄亂了也不知,小女孩也沒有說什麼。
幾個人坐著都沉默著,隻聽得到產房裡世子妃悶哼聲。周邊站著的貼身服侍的大氣都不敢喘。
天已經黑了,丫鬟們無聲地上前點亮蠟燭,都靜悄悄地退下。老王爺身邊的老管家鬥膽上前問道:“王爺,晚膳時間了……”
水行則揮了揮手,現在誰還有心情吃飯啊。他看著不斷燃燒的蠟燭,看著火光不安分地擺動,心煩意亂,不知為何,他此刻瘋狂地想說些什麼來減輕自己的壓力。
“兒啊,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終於有了你!你不知道,當我知道是個兒子的時候,有多開心,梁王府終於有後了,整個梁國連著慶祝了三天三夜。”
水行則說起了他當初的事情,也不知道梁王這一脈是被詛咒了還是怎麼了,天潢貴胄,卻一脈單傳。每任梁王妻妾無數,但是都是僥幸得之一脈。他說這個又何嘗不是希望這次如同他那個時候一樣,否極泰來!
邊上的老王妃也停止了轉佛珠,這事說到了她的傷心處了。王爺壓力大,能大得過她嗎?她年輕的時候也是一生再生,連生三胎,都是女兒,壓力可想而知。
那段時間,她婆母對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晨昏定省可以說次次給她難堪,可以說她貴為王妃,但是受到的磋磨並不比丫鬟少,甚至比不上婆母身邊的丫鬟體麵。
好在肚皮爭氣,在彆人都要當奶奶的年紀,總算生下了兒子,自此以後,婆母也是有孫萬事足,管家權都交給了她,她才過得順心順意。
她算是看出來了,梁王府子嗣單薄,壓根就不在她們女人身上,哪怕這些年,王爺院裡生下的孩子還少嗎?!
原先還擔心會有庶子威脅到世子的地位,但是後來已經放心了,生下的都是女孩。
但是到她兒子身上了,她也走上了婆母的老路,不斷塞人,就要壯實好生養的,不過她對世子妃還是非常在意的,給足了體麵。
現在世子妃也已經生了兩個女兒了,她特地抱養了二丫,就是為了他們夫妻兩個能夠順利誕下麒麟子。
但是今年三個月,世子的後院的侍妾們連連續續生下七個孩子了,無一例外都是女孩,現在大家是把希望寄托到世子妃這一胎了。
水適清聽他父王這麼說,當即就要下跪請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他也已經三十二了,膝下仍然空虛,偌大一個梁國沒有繼承人,人心也不穩啊。
水行則止住了兒子的請罪:“這是我們梁王一脈的命啊!孩子總會有的,隻是,等不得了啊!”
這話一說,在場的幾人都是神情一凜,現在孩子不僅僅是他們血脈的延續,更是關係梁國的未來了。
為什麼他會這麼重視這一胎,就是因為他得到內部消息,當今聖上想著手削藩了,一手推恩,一手接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