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慶久攻不下,年關將近,朱八八隻能先返回太平。保爾的滿月都已經過了,他也沒趕上。
等進了元帥府,人還未到內院,聲音已經傳到了:“保兒呢,我兒子呢,讓我抱抱!!”
小孩好不容易哄睡,一聽到“保兒”兩個字,就好像開啟了開關一樣,刷的一下就睜眼了。整個身子都偏向門口的方向,他聽得出來聲音是這裡傳過來的。
“得,這小魔性是不會睡了,讓他老子來哄吧!”水淼沒好氣地說道,這會還是她哄睡的,沒想到功虧一簣。
朱八八邁著大步就進來了,看到嬰兒床上的小孩,越走越近,眼睛也越來越紅。
他看著床上的嬰兒,也正好奇地看著他。怎麼這麼小,他都不敢抱。
“先洗漱去吧,風塵仆仆的,也不怕帶些什麼沾上兒子。”馬秀英在一旁推他。
“唉,這就去。”朱八八聽媳婦這麼一說也無二話,立馬去了偏殿。不一會兒,就穿著常服,頭發擦了半乾就進來了。
水淼抱起精神奕奕的保兒交給兩手僵硬的朱八八,給他糾正好姿勢:“對,就這樣抱著,原本都要睡了,你這爹一來,他就興奮了,你來哄他吧。”
這個時候,水淼自然不留在這打擾夫妻二人團聚。出門的時候看了看抱著小兒的朱八八,她也算是見到西洋景了,一個鐵血帝皇和這一幕自然十分違和,但是此時此刻,他隻是一個喜獲麟兒的父親,這個孩子對他來說是特殊的。
第二天早上,三人還是像往常一樣,在廳堂裡一起吃早飯,不過這個時候比以往,能吃的東西更多了。
朱八八看到桌上配粥的菜心,這大冬天的,出現點綠色可稀奇了,他反而有點吃不下,誰知道現在出現在了元帥府桌上是一盤菜心,過段時間又會是什麼奢侈的東西。
水淼可太了解這倔種了:“農學院在實驗暖室種植,這就是在暖氣室裡種出來的,我自己花錢買的,要吃吃,不吃拉倒,不要給我們倆擺臉色。”
朱八八一聽就知道自己想岔了,連忙找補:“哪裡有什麼想法,就是心裡覺得世事奇妙,以前隻聽說過大戶人家有暖房,冬天都能吃到綠蔬,沒想到現在我也有這麼一天了。”
“現在農學院那邊規模還挺大的,這段時間賣綠蔬都能掙不少錢。等到技術更成熟了,以後百姓到冬天也能吃上了。”馬秀英這話是說到朱八八心坎裡了。
又指了指門戶,那上方安裝的都是玻璃,而不是紙糊的。“你不在的這段時間,我和乾娘可是闖出了好大一番事業。”
吃完早飯,朱八八無事就抱著保兒看著她媳婦對賬。他也是學過經濟課的,越聽越吃驚,他媳婦這是掙下了一座金山了!
吳秀英跟朱八八詳細地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其實到現在才算是打開了局麵,再是烽煙四起,也不乾擾富貴人家享受。這段時間,我們的快船比捕魚期都要忙碌,一天恨不得日行千裡。”
又翻出了另一本賬簿:“這裡麵都是你身邊人的乾股,跟著你乾事,我也給你照顧好大後方。至於手下的士兵,我也已經安排好了,等到過年前,發米發油發肉,讓大家都過個好年。”
朱八八一算就知道這裡麵不知拋費凡幾,沒想到他媳婦眼都不眨就辦下了。“得此賢妻,朱家之幸啊。保兒,你說是不是?”
話雖這麼說,但是等到朱八八最後盤算出這幾個月的利潤之後,怎麼都無法平靜。本應該去軍營的,拐了個方向,徑直去了水淼的院子。
此時水淼正在編撰教材呢,她現在算是無所不能,農工商各行各業都能指點一二了。看到朱八八過來也有點詫異:“怎的了,還不去軍營嗎?”
“是有點事想跟乾娘討個主意……”他以前就是覺得商人尤其是豪富都是蠹蟲,趴在百姓身上吸血,沒想到現在自己的親眷也成了這樣。
“多大點事,奢侈品就收奢侈稅好了。你說,衣食住行,涉及民生的自然少收稅,像是這種……”水淼指了指房間裡的一人高的鏡子,“現在就是奢侈品,不當吃不當穿,有這閒錢買,那就多交點稅吧。”
“當然,等到以後技術成熟了,價格降下來了,這東西走入千家萬戶,自然稅也會降。”
朱八八聽著水淼輕飄飄地說出這些話,不啻驚雷:“如果收重稅,我們可是開頭第一家了?!”
水淼看了朱八八一眼:“你啊,也彆在我麵前耍把戲……”水淼從自己的書桌裡抽出一本《貨幣與稅收》拋給朱八八,“這是專門給你寫的,好好把它讀透了再來跟我說話吧。”
畢竟這位猛人可是有“後車之鑒”的,他在沒有準備金的基礎上就可以瘋狂地印紙幣,市麵上流通的金銀,隻能換紙幣,但紙幣卻不能換金銀。
事實上,沒有準備金的紙幣,隻是一張廢紙。
在朱八八推行這種紙幣政策,剛開始確實流通了一段時間。但到後麵假幣泛濫,極速的通貨膨脹。十幾年的時間,就已經瀕臨崩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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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到後麵退步到最原始的以物易物。可以想象洪武年間,三品四品的大佬在廟堂上威風凜凜,但是到了領薪水得時候,既不是銀子也不是銅錢,而是絲綢之類的實物。
然後等到這些大佬結束了一天的工作,下了班以後,還得去市場上自己擺攤,把這些換成自己家需要的柴米油鹽之類的東西。水淼想到這個畫麵就可樂,湯合,徐達這些人跟著朱八八創業真是造了孽啊。
朱八八種地打仗是一把好手,但是對於搞經濟,的確是缺了一根筋,馬秀英陪著他學的時候,都比他理解的深刻。
到晚間挑燈夜讀的時候,都還要馬秀英再給他輔導一遍。朱八八倒不覺得他媳婦比他厲害有什麼問題,但是馬秀英自己也有一大堆事要做,直接把朱八八推給了他的機要秘書李善長。
李善長已經跟了朱八八一年多了,但是對於他主公口中的乾娘倒沒有見過麵,這次看到主公給的書,也有了好奇心,哪成想一翻開書就拔不出來了。
連著兩天,躲在房間裡如饑似渴地學習,他從來沒想過貨幣也能挑起國與國之間的戰爭,但是通過書中的例子,曆史上比比皆是,隻不過沒有像現在這麼直觀展現出來。
“元帥,這是治國之道啊……”而現在他們離這個目標還早著呢。
1356年三月,張士誠在長江三角洲地帶發起攻勢,進攻江南元軍。
朱八八看到了機會,親自統率水陸大軍,第三次進攻集慶,不到十天,便攻下集慶。進城之後改集慶為應天府。
此時,儘管朱八八擁有近十萬的兵力,但是占有的地盤依然不多,而且四麵不是起義軍就是元軍,現在起義軍和起義軍之間不再是一團和氣,但是彼此牽製給了朱八八一個很好的發展機會。
水淼再次跟著朱八八來到了應天,看著眼前巍峨的城門,她想,這次應該會留的久一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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