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0019瘦瘦小小的小姑娘拿著兩隻漂亮的芍藥花站在自己麵前,大眼睛很亮,眼神小心翼翼的,還藏了些希冀,賀慧珠隻是覺得心都軟了。
她伸手接過花,溫聲說道:“謝謝,這花好漂亮,我非常喜歡!”
聽見這話,唐雨婷的眼睛亮了亮,抿了抿嘴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姑,姑姑喜歡就好。”
這還是她第一次喊姑姑,她是個知恩圖報的孩子,彆人幫了她,她就一定要想辦法回報,而且會把恩情牢牢地記在心裡。
“婷婷,你急著回去嗎?”賀慧珠很開心,笑著問道:“不著急的話,我請你去吃燒烤好不好?”正好可以趁此機會聊聊天。
唐雨婷猶豫了幾秒鐘,點了點頭:“好。”
反正家裡沒有人在意她,她媽從來記不住她放假的時間,一點不關心這些,就算她晚回家,她也不在意。
唐雨婷一直記得,她九歲那年,第一次察覺到一件事,那就是自從有了弟弟劉家銘,她媽對她僅剩的感情好像都消失了。
她當時年紀小,哭過,也鬨過,甚至還離家出走了一次,隻不過她不敢走得太遠,一是知道自己年紀小,跑太遠容易出事,二是擔心媽媽找不到自己會著急。
在從家到小學的那條路上,隔一段距離設有一張長椅,那天唐雨婷在長椅上坐了很久,懷裡抱著小書包,一直盯著路的儘頭看。
時間漸漸過去了。
太陽漸漸沉下,天邊泛起一片淡淡的橙紅色,拉響了黃昏的序曲。
天空的色彩像是調色盤上的顏色被隨意揮灑,由金黃漸變為橙紅,再由橙紅轉為深藍,雲朵在這變化中舞動,宛如天空的舞者,身著華麗的霞裳,在舞台上儘情地揮灑著熱情。
遠處小區的輪廓在落日的餘暉中若隱若現,仿佛是沉睡的巨人,在這寧靜的時刻,靜靜地守望著世界。
而近處的樹木,則在微風中輕輕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是在低語,訴說著白天的點點滴滴。
唐雨婷待的地方明明離小區很近,從這裡都還能看見小區的影子,周圍來來回回有很多人,能聽見交談聲和嬉鬨聲。
她仔細地盯著人群看,連眼睛都舍不得眨,卻一直沒看見熟悉的身影。
不知過了多久,夜幕降臨,星星一顆顆地亮了起來,像是被點亮的小燈籠,懸掛在深邃的夜空中,月亮也從東方升起,它的光芒柔和而溫暖,為這寧靜的夜晚增添了一份神秘與浪漫。
夜漸漸深了,唐雨婷不知道現在幾點了,她隻知道,周圍的一切都變得靜謐而神秘,蟲鳴、風聲和樹葉摩擦聲,交織成了一首孤寂的夜曲。
在昏沉的夜色中,九歲的唐雨婷好像明白了些什麼。
她站起身,慢慢朝家走去。
家裡的門隻是虛掩著,隔著門板,唐雨婷聽見了媽媽在哄劉家銘,聲音是她從來沒有聽過的溫柔耐心。
“寶寶乖,不哭了哦。”
“哎喲乖兒子長得真可愛了,長大了肯定是個帥哥。”
“媽媽以後可就靠你了。”
唐雨婷在門外站了很久,在那一刻,她的眼神仿佛經曆了一場漫長的旅程,從熾熱的光芒和希冀到逐漸冷卻,最終還是淹沒在了無儘的黑暗中。
最初,她的眼睛像是燃燒著兩團熾熱的火焰,充滿了熱忱和期待,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那火焰開始逐漸黯淡,仿佛被一陣冷風吹熄。
羅曉一邊哄劉家銘,一邊在跟劉衛軍聊天,雖然劉家銘才兩歲,但他們話裡話外都在關心他的以後,一點都沒有提及唐雨婷的名字。
不知過了多久,劉衛軍突然提到了唐雨婷,羅曉不以為然地說道:“肯定又跑到什麼地方去玩了,這孩子,野得要死,一點都不著家,也不知道給我幫忙,指望不上的小白眼狼。”
劉衛軍抽了一口煙,忽然說道:“家銘以後要是上學了,家裡的花銷可就更大了,她一個姑娘家,沒必要讀太多書,等年紀差不多了,就讓她出去打工賺錢吧。”
“老子養了她這麼多年,她也應該知道回報了。”
唐雨婷微微一驚,瞪大了眼睛,那一瞬間,她說不出來自己心裡是什麼感覺,也說不出來自己在期待什麼。
她隻是希望,她媽能說些什麼。
果然,下一秒,羅曉開口了,附和道:“行啊,我特地看了,現在的小孩子從小就上雙語學校的,雖然學費貴,但咱家家銘也不能少。”
“等雨婷年紀再大一些,就給她介紹個合適的對象結婚,學得好不如嫁的好,相夫教子就是女人的宿命,最好找個有錢的,到時候日子就好過了。”
“乾嘛?”聽見這話,劉衛軍有些不爽了,大聲質問道:“說這話什麼意思呢?點我呢?嫌我窮!?”
“你喊什麼呀!”羅曉不滿地說道:“我就是這麼一說,你這麼敏感乾什麼!?而且我說的不對嗎?這哪哪兒不都得用錢,沒錢怎麼活得下去啊?”
唐雨婷已經聽不清他們接下來在吵什麼了,她的瞳孔微微失去了焦距,像是一片無垠的荒原,空洞而深邃,眼神中透露出一種難以言說的失落,仿佛她心中所有的希望都被殘酷的現實一一擊碎,眼神中不再有光芒,隻剩下深深的絕望和無儘的悲傷。
九歲,並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年紀,已經開始知事了,加上從小的生活環境,她比一般同齡人更要早熟,所以羅曉和劉衛軍的意思她很快就領悟了。
唐雨婷的表情開始變得茫然,像是籠罩著一層薄薄的霧氣,仿佛想要尋找一個能夠安慰他的港灣,然而四周卻是一片荒蕪,沒有任何東西能夠給予他一絲慰藉。
隔著薄薄的門板,羅曉和劉衛軍的爭吵聲幾乎要衝出來,如同兩把銳利的刀,不斷在空氣中交錯碰撞,激起一陣陣刺耳的音波。
劉衛軍的聲音嘶啞而憤怒,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壓出來的,充滿了壓抑和不滿。而羅曉的聲音則尖銳而高亢,情緒如同被點燃的火焰,不斷地跳躍、膨脹,幾乎要衝破這個封閉的空間。
他們的爭吵聲時而激烈,時而低沉,像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語言裡充滿了指責和反駁,每一個字都像是投向對方的利箭,試圖刺穿對方的心靈。
而在這個混亂的場景中,劉家銘淒厲的哭聲如同一道音符,穿透了爭吵的聲浪。
那時候的他還隻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也不算讓人討厭,看見父母吵架,著實是嚇得不輕。
他的聲音中充滿了恐懼和無助,哭聲像是一把銳利的刀,深深地刺向了羅曉和劉衛軍,他們的爭吵聲在這一刻突然變得蒼白無力,仿佛被孩子的哭聲所淹沒。
整個房間裡都充滿了緊張和衝突,仿佛是一個即將爆炸的火藥桶,爭吵聲和哭聲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幅混亂的畫麵。